碧贵人良久没等到太宗下令责罚凌窅娘，终于肯相信眼前这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虞妃对太宗来说是特别的。 早在随太宗进宫之前，她便听说了这位虞妃的存在。原本今日她那位恩赐公主的所作的便是试探太宗的态度。太宗的反应让她十分得意，还以为不过是夸大的传言。 但现在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相信，是自己错了。 碧贵人心底布满嫉妒的荆棘，表面上却只能挂着笑容，柔柔道：“陛下，既然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她吧。” 太宗本就没打算要罚凌窅娘，他淡淡看了眼碧贵人，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就你心软。好，朕就依了你。虞妃，你还不谢谢碧贵人！” 凌窅娘闻言，原本的笑意却消去，冷冷道：“谢谢？陛下你忘了吗，我今日可不是为了与碧贵人的姐妹情深而来的。我来是同我的这位好妹妹算算一笔账。”说到好妹妹时，她眸低闪过一丝的心痛。 “虞妃你别得寸进尺！”太宗喝道。 “你身为晨晨的父皇，却根本就没学会相信她！你口口声声说宠她爱她，今日却为了一个妃子伤透了她的心！你知道她今日回去哭得有多伤心吗？晨晨说得没错，若你没有身为人父的资格，我早日带着晨晨去找二哥哥便是！” 太宗再次听到关于离开的话，青筋顿时再次爬上额头，他双眼怒睁着一把推开碧贵人，往前狠狠揪着凌窅娘的双肩，咬牙恨恨道：“你就这么想走？就这么想离开朕去找别的男人！说，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你的情人！说啊是不是？！” 凌窅娘睁不开他的手，又不能朝他动手，只能任由他使劲拽得生疼，冷笑道：“陛下少拿这些脏水泼我，这天下的男人是多了去，但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觊觎别人的妻子！” “你！” 啪！ 是太宗一巴掌扇到了凌窅娘脸上，她整个人被抽得踉跄一步，也睁开了太宗的手。 “呵...”凌窅娘抬手往嘴角边一擦，是鲜红的一丝血迹。好，很好。 凌窅娘没再看太宗一眼，而是朝碧贵人笑道：“好妹妹你看到了吧，就是这么个男人，他跟你说过的多少甜言蜜语也同我说过。他现在为了你能抽我，有朝一日就会为了别的女人抽你。好好的自由不要你为何非要后宫这趟天底下最脏的水呢，真傻......” 碧贵人看着凌窅娘脸肿的狼狈模样心底别提多痛快了，她神情地看着太宗道：“虞妃姐姐你说错了，在陛下身边怎么就是最脏的水了呢？妹妹觉得在陛下什么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说罢，她看似痛心疾首看着她道：“还有，虞妃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陛下也是为了你好，你快跟陛下道歉吧。” 其实就在巴掌扇出时太宗立即便后悔了，当听到凌窅娘说后宫是最脏的水时，他不怒反悲。是啊，她一心想回到扬州，他却狠心折断了她的双翼，宁愿彼此伤害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你走吧。”太宗疲倦地坐回榻上，揉了揉眉心道：“朕跟你保证，晨晨依旧是大宋最宠爱的公主，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的。” 凌窅娘得到了她这趟想要的答案，便没再说什么。她再次看了看站在一旁柔顺地帮太宗揉头部的碧贵人，转身走了。 这晚发生的事情虽然被文峰严令私传出去，但到底人人多少都能捕捉了一丝风声。众人原本被碧贵人的到来气得眼红，此时听说连一贯受宠的虞妃都被抽了一巴掌，顿时又觉得十分的痛快。 哼，再受宠又如何？还不依旧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后宫从来就没有不凋谢的圣眷，昨日的虞妃如此，今日的碧贵人也得意不了太久。 相比外面的风言风语，这几日的虞园显得格外的平静。 晨晨自从被太宗伤透了心后，这几日都乖乖地待在虞园陪凌窅娘，再不吵闹着去找她的父皇。按她说的，还是母妃最好。 凌窅娘好笑又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将各项课程重新正式进行。凌窅娘对晨晨的教育很用心，她绝不仅仅教她身为公主该有的礼仪和学识，更是将前世很多有益的思想和知识一点点教给她。 她希望晨晨不仅仅是一位合格的大宋公主，更要是一个坚韧、善良、勇敢的女孩。她前世没当过母亲，但因为对小朋友的喜爱，她多少也接触过这些。 凌窅娘的教学方法还是十分成功的，晨晨最喜欢听她这些不枯燥又有趣的故事。寓道理于故事当中，这正是凌窅娘的教学方法。 这日，天气有些炎热。用过午膳后，凌窅娘命人将椅子搬到屋外的树下，她抱着晨晨正准备小憩片刻。 不想还没开始，却见皇后身边的岑嬷嬷迈着肥硕的身躯气喘吁吁赶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跟在岑嬷嬷旁边的是虞园凌窅娘的人，那侍女行色匆匆不顾岑嬷嬷朝凌窅娘奔了过来，扑通跪地道。 晨晨被惊吓地从凌窅娘怀里坐了起来，凌窅娘皱眉坐了起来。她院子里的人从未如此慌张过，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凌窅娘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娘娘，容夫人，容夫人，大事不好了！”那侍女跪趴在地上哭着禀道。 凌窅娘一个软瘫回了贵妃榻。 “母妃，母妃...”晨晨也慌了。 凌窅娘顾不上晨晨。容夫人，她娘。她娘不在跟着衍炜之去找二哥哥了吗？为什么会回来？还出事了？！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那侍女用发抖的声音问道：“容夫人在哪儿？本宫立刻要见到她！” 那侍女还没回话，岑嬷嬷也赶到。 “娘娘，奴婢正是奉皇后旨意为此事而来。容夫人如今正在碧贵人的屋里，太医也到了。只是，夫人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碧贵人？她的妹妹凌鸯儿！！！ 凌窅娘只觉天旋地转。 是啊，既然她能认出凌鸯儿，母女连心，容氏岂会认不出！可她的妹妹如今是碧贵人，是她争宠的对象碧贵人啊！ 凌窅娘觉得眼前一黑，只听到耳边晨晨的焦急声：“母妃，母妃...” 好一会儿，凌窅娘才缓过气来。 “晨晨，乖，你听嬷嬷们的话好好睡觉，母妃有事出去下。” “恩好。母妃去吧，晨晨会很乖的。”晨晨人小鬼大，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自己要乖乖地母妃才能安心去做事情。 凌窅娘亲了亲她额头，才起身跟着岑嬷嬷急匆匆赶往碧贵人的院落。 碧贵人的院落就在皇后寝殿不远处，面积十分宽敞且内设豪华，与她宠妃的身份十分般配。 凌窅娘无暇多顾，一进门直奔屋内去。 她进去时，屋内已乌压压挤满了人，也跪满了一地。跪在最前头的，却是碧贵人。 凌窅娘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越过众人往里冲了进去。 床头，太宗与皇后正站在一旁，白太医则正给床上的人把着脉。 太宗与皇后听到脚步声抬头朝凌窅娘望了过来。 “窅娘...”太宗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上前想抱住凌窅娘。 “滚！”凌窅娘一把重重甩开他的手，她如刀的目光恨恨看着他，泪光泫然：“我娘最好好好的，不然，不然...” 不然，她又能做什么呢？ 凌窅娘悲哀地闭了闭眼睛，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原本应该在二哥身边好好的容氏，此时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她的嘴唇无意识不停地动着。别人不知她在说什么，但凌窅娘知道，她在一遍遍喊着：“鸯儿，鸯儿......” 娘，是我错了。我应该陪在你身边，随你一起去找二哥哥的。 我错了！ 凌窅娘握着容氏垂在床边的手，双膝跪了下去。她泪湿的脸深深埋在容氏苍老而冰冷的手掌，无声地哭了起来。 “唉...”耳边是白太医的一声长叹，“娘娘，请节哀顺变吧。” 凌窅娘抬头，她的手轻轻地抚上容氏并不算安详的睡容，一遍遍地。 “虞妹妹，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吧。”是皇后的叹息声。 “是啊虞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身体啊。”不知是谁一直在嗡嗡嗡说着。 凌窅娘听不见太多的声音，她将容氏的手紧紧握着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她想起当初降生扬州的情景，想起婴儿时容氏抱着她穿过凌府寒冷风雪的温暖，想起容氏谈起爹爹娇羞的小女儿模样... 往事一幕幕闪过，待回首，才发现，此时毫无生机躺在这里的容氏已是双鬓泛白，满面沧桑。 凌窅娘站起来将容氏轻轻抱起。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娘亲的身躯是如此的瘦弱。她将她抱在怀里，目光怔怔凝视着她再也睁不开的双眼，豆大的泪珠无声地一滴滴落了下来。 娘，是你给了我生命让我穿到了这里。如今你走了，扬州的一切便成了过去，是不是，我离离开这里的日子，也不久了？ 凌窅娘抱着一点点冰冷下去的容氏的躯体，就这么怔怔地一直坐着、坐着，不觉时间流逝，不知身在何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