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凌窅娘在虞园里安静地养着胎，气色令人欣喜地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转眼，日子进入了九月。 九月仍是酷暑之时，可凌窅娘的屋内却十分凉快。以往这时候即使是宫里受宠的嫔妃们屋内也只是源源不断供应着冰块降温，而凌窅娘的屋地下却是由遥远西域新进贡入宫的寒玉堆砌。寒玉凉而不湿，如此一来既能降温又不用担心潮湿的冰块会伤了她的身体。 凌窅娘遵许明章和白太医的叮嘱，每日早晚太阳不烈之时都会在昕昕和容氏的陪同下到屋外缓缓走上几圈。 她的肚子限制虽然还没有大到行动不便，但身体相比正常人到底还是虚弱了些。她经常还没走完一圈便累得坐下歇息才能再继续，不过相比之前只能躺在床上，凌窅娘已经是十分满足了。 “也不知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许太医既然是神医，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昕昕对这个问题已经好奇很久了。 “我希望她是个女孩儿，和窅娘一样漂亮可爱。”容氏的观点一直没变过。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凌窅娘的观点也没变过。 “我倒喜欢是男孩子，没有什么女训啊女戒啊之类的各种规矩束缚，多潇洒自在！”昕昕想起宫外潇洒的辛恒，有些酸酸地道。 凌窅娘猜到了她心思，有些好笑地调侃道：“我看有些人并没潇洒自在啊，天天跟个怨妇一样杵着眼巴巴等某人。” 她这话不假，昕昕每个月也就出宫三四日，辛恒表面上又赋闲在家无所事事，每日干眼巴巴就等着这三四天相聚，活脱脱等成了一怨夫了。 “你这孩子啊，都说了窅娘有我照顾着没问题的，你没事多出宫看看辛恒去。我看今日天气就不错，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放你一天假，明日再回来。”容氏听着也觉得有些委屈了昕昕和辛恒夫妇，当即决定硬是将昕昕赶出了宫去。 这一天的确没什么事，琐事都有老嬷嬷帮忙做了，起居又有容氏贴身照顾，若非怕累坏了容氏，凌窅娘真想多放昕昕几日假的。 这日晚膳，太宗并没有到虞园来。同昨日一样，文总管早早便来传的话，说国事繁忙太宗还在同群臣在商议大事，让凌窅娘不必等他了。 其实不仅是晚膳，太宗已经连着三日没有踏进虞园了。 “文公公啊，陛下他，真的有这么忙吗？”容氏自昨日开始便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会不会是失宠了，加之不太熟悉宫廷礼仪，是以虽犹犹豫豫但还是拉着文峰悄声问道。 凌窅娘见状忙拉住她，边朝文峰抱歉地笑了笑，道：“娘，陛下日理万机这怎么会是假的呢，再说文公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说了。” 文峰也是个人精，他闻言忙道：“娘娘客气了。陛下的确是很忙，最近大辽在咱边界处频频来犯，陛下正要和各位大人商讨着派谁出兵呢。” 大辽来犯？！ 凌窅娘皱眉想了想前世印象中歷史书上写的，似乎大宋在灭唐后有同契丹发起过战事，但似乎没这么快吧？难道她记错了？ “又要打仗啊......”容氏一听说要打仗缩了缩肩膀。经歷了南唐灭亡，她对战乱有太多阴影。 “娘没事的，这仗是怎么也不会打不到京城来的。”凌窅娘忙安慰着她道。 “是啊，有陛下在，那些野蛮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文峰也笑道。 “文公公说得极是。只是不知道公公方不方便透露下，此次出征陛下可有了人选？”凌窅娘关心的是这个。 “统帅已经定是曹统帅了，凌监军毛遂自荐也在出兵阵列里。”文峰回道。 “什么？君鹤也要出战？！”容氏一听更加激动了起来。战场上刀剑不长眼睛，君鹤虽不是她亲生但也是她夫君留下来的孩子，而且这大半年处下来她待他同亲生孩子并无分别，她怎么舍得他上战场呢？况且，他和九公主的孩子还那么小，万一，万一......... 容氏越想越心慌，她忙拉住凌窅娘的手道：“窅娘，咱要不去同陛下说，让你大哥哥别上战场了，好不好？好不好？陛下那么听的你的话，他一定回答应的，他......” “娘，你先别慌啊，此时陛下自有定夺。”凌窅娘见容氏慌乱越说越离谱，忙截断她的话道。 容氏的神情又像回到了了、凌窅娘小时候。那时候凌窅娘虽小，但一些大主意拿定时她也是这么依赖而信任的看着凌窅娘。 “娘，凡事有我，你别慌。”凌窅娘拍了拍她的手道，又同文峰细细询问详细情况。 原来，凌君鹤之所以上战场并非太宗下令，而是他自己请命的。他自幼便有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少年时跟随当时还是晋王的赵光义南征北战，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主子，将大宋视为自己的家。 如今大辽来犯，虽然稚儿尚在襁褓之中，但男儿本就该保家卫国志在四方。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请命出战。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容氏抹了把泪叹道。“他就算不想想颖儿，也应该要想想雯儿啊！” “娘，大哥哥是有主见的人，他的决定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您别难过了。”凌窅娘轻声宽慰道。 “可是窅娘，你是没见过战争的惨烈，它，它简直就是地狱！”容氏再想起扬州城被攻破的那一日，即使现在身处安全和平的宋都依旧浑身颤抖，可见阴影不浅。 容氏以为，凌窅娘是随后主投降来到的宋都，没有经歷过战火的残酷。殊不知她冒着危险穿过的重重硝烟，只差一点便能逃脱宋兵浪迹天下去了。 “如今也只是边界不稳定，并非大规模的战乱。再说了，男儿就该志在四方建功立业，大哥哥的才能不该被埋没在驸马府里。”凌窅娘耐心地慢慢同容氏说着。 凌君鹤走进来时，正巧听到了这句话。他不禁开心地赞道：“还是四妹妹懂大哥！” 文峰知他们一家要说贴心话，话传到了便告退。 待文峰走后，容氏还是不放心地拉着凌君鹤再问询问此次行军的期限和危险度。凌君鹤自幼就不比凌君笙能言善语，费了好一大番功夫才让容氏松口放行。 “鹤儿，你爹爹已经不在了，家里就剩你和笙儿两个男子汉。如今笙儿下落不明，咱们还要将他寻回的。还有，你已经有颖儿和雯儿了，在外切忌要注意安全，别忘了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归来。”容氏说到动情之处，抹了抹眼泪再三嘱咐着。 凌君鹤眼圈也微微泛红。他自幼与亲娘并不亲，他一直很羡慕凌窅娘同容氏的感情。如今与容氏的相处即使是短短的半年，却给了他前所未有家的感觉。 是啊，如今他是这个家里的男人，他有责任照顾好她们。 “我都记得了。”凌君鹤郑重地保证道：“这次出征我会继续找君笙的下落，还有四妹妹，你放心，三个月后你生产之前大哥必定会回来看你们！” 凌君鹤的保证宽了容氏的心，却使凌窅娘的心莫名变得了沉重。这样的誓言，与当年二哥哥凌君笙同她保证的何其相似。 “窅娘，我要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及笄宴！我要让全扬州看到我的四妹妹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我要给你觅得一天下无双的良人！” 凌君笙许下这个诺言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当时她真的信了。 后来呢？茫茫天下，生死未卜。 凌君鹤不知凌窅娘的担心，他告别了容氏与凌窅娘后，便匆匆赶回驸马府。九公主已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早为他准备好行囊。 “颖儿，对不起，我必须要去。只是，这几个月里，要辛苦你了。”凌君鹤看着怀中的娇妻还有她怀中的稚儿，决心又开始一点点在动摇。 九公主安静地倚在他怀里，眼圈红了红，嘴角却极力勾起个微笑的弧度：“夫君，你放心去吧，雯儿有我照顾呢。再说了，父皇从宫里派来这么多嬷嬷，我能有多辛苦。” “话虽这么说，可我舍不得你。”凌君鹤吻了吻她的鬓发，不舍地磨蹭着。 九公主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霞，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道：“夫君，国难当头岂容退缩？男儿就该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我知道夫君一直是这样的人。” 说完，她又低低迅速地补了句：“我最喜欢的也是夫君这份责任心。” 难得娇妻主动开口表白自己，凌君鹤喜得当即不顾大白天，门一关抱着娇妻好一番你侬我侬，离别的伤感顿时冲淡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九公主和雯儿还在睡梦中时，凌君鹤悄声爬了起来。随军行礼简单，几套换洗的衣服而已，九公主昨日早已细心收拾好。 行礼一背，凌君鹤站在床头看着犹在睡梦中的娇妻与爱女，轻轻分别地吻了吻她们的嘴角，一转身大步走了。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会舍不得走了。 都说儿女情长轻易便会沉溺，果然是真的。罢了，就三个月吧，最慢四妹妹生产之前，他就回来。凌君鹤暗暗下定决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