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猜到了太宗会偏心,却还是猜错了一件事。当天,太宗只是不动声色目光几次扫过凌窅娘,却并没有对她说一句话,更别提当众留她入后宫。 颁布了赐婚的旨意,太宗吩咐皇后处理后面的事情,自己便径直回前殿处理国事去。 该处罚的太宗已处罚,皇后需要处理的,不过是疾言厉色告诫众人一番,而后也神色疲劳地让大家散了。 走时,她看了看跪成一排的凌窅娘、凌君鹤和九公主,招手将九公主叫了过来:“小九,本宫知道你有很多话想和凌监军说,但按礼节,成婚前你们都不能再见面了,知道吗?” 九公主迅速起身垂首走到皇后跟前,红着脸细声细气道:“颖儿知道了,多谢母妃提点。” 皇后娘娘带走了九公主,凌君鹤站在御花园后面翘首看着佳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凌窅娘看着这么多年终于情窦初开的大哥哥那傻乎乎的样子,心底是又好气又好笑。 “大哥哥,小嫂子都走远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宫去了?”凌窅娘扯了扯犹在将脖子伸成了长颈鹿的凌君鹤,低低笑道。 凌君鹤被打断回过神来,再低头看见四妹妹那戏嚯的笑脸,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他赶紧挪了挪腿打算往回走,不料却扯到了伤口。 “嘶!”凌君鹤忍不住低唿了声。 凌窅娘忙扶住他,又心疼又生气地责备道:“动作那么大干嘛,真以为当了监军身体就是铁打的啊!” 凌窅娘身高还不及凌君鹤的肩膀处,站在魁梧的他旁边显得更是娇小。可对着凌窅娘的唠叨,凌君鹤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吭。 从小到大,这个四妹妹就很早熟,道理更是一套一套,他一个只懂蛮力的军人,又怎么能说得过她呢。 因此,凌君鹤一路乖乖地听着凌窅娘的责怪,终于出了宫门。 “皇后娘娘已指派军医给你,回去了记得按照大夫说的按时服药。还有这些天天气热,切记要按时换药,对了,千万注意别沾水了。”凌窅娘对这种伤也是有经验的人了,上次她可就是被杖责躺了整整一个多月。如今再三反复嘱咐着。 唉,若非凌君鹤如今还没有府邸,随军住在军营里不方便,她早跟皇后申请过去照顾他几天了。 “好了,我都记着呢。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凌君鹤将凌窅娘推进了轿子,然后自己才一瘸一瘸地上了另外一张轿子。 凌窅娘回到国主府时,黄丹嘉早等得焦急,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当她听说了太宗将九公主许配给凌君鹤的消息时,神色变了几番,甚是值得深究。 凌窅娘不知自己与太宗的事情已被黄丹嘉识破,她以为黄丹嘉惊讶的是凌君鹤与九公主身份的差距。 “我大哥哥虽然如今只是一小小的监军,但为人专一,有担当,九公主能嫁给我大哥哥,也是她的福气呢。”凌窅娘不想大哥哥被看轻了,微微有些不服气道。 这是实话。在她眼里,凌君鹤与凌君笙二人即使是放在后世,也是难得的佳婿人选,更何况如今这男子各个动辄妻妾成群的乱世里。 当然,她未来的小嫂子九公主看起来也很不错,既温顺又执着有想法。她和大哥哥两人一个魁梧一个娇小,一个粗脖子一个细嗓子,竟莫名地配了一脸。 幸好赵光义成全了他们,使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这件事上,无论目的的什么,凌窅娘对他都是心存感激的。 有太宗的旨意,这桩婚事很快便被张罗了起来。 礼部对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结果自然是再符合不过。待良辰吉日一出,竟只在两个月之后,而下一个吉时,需等一年之后。 皇女出嫁,两个月时间准备到底是短了些。这日,太宗来陪同皇后一起用过晚膳后,难得国事不太繁忙,便又逗留片刻。皇后将此事禀告他,建议婚事放在一年后。 “不必了,就两个月后吧。”太宗将折子合了起来,递回给跪坐在一旁伺候的皇后,“两个月后,是六月。正好,是个好日子。” 太宗点点头,甚是满意。 皇后接过那折子,放在一旁,又将手边亲自熬的冰镇莲子粥递了过去,便道:“既然陛下定了这个日子,那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太宗点点头接过那瓷碗道:“皇后办事,朕一直都是很放心的,只是这两个月要辛苦你了。” 皇后笑道:“臣妾的分内之事罢了,这点辛苦不算什么。”说着,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停了停又笑道:“若陛下真觉得臣妾辛苦,臣妾倒是想跟陛下讨个好帮手。” “哦?好帮手,是谁?这宫里的人皇后你原本就可以任意差遣的,无需来报朕。”太宗品着那冰镇莲子粥,觉得甚是爽口便不由多吃了口。 皇后温婉一笑:“陛下,就因为这个人不是宫里的人,臣妾才跟您开这个口。” 太宗手执汤勺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了皇后:“宫外的人?那皇后是想让谁来帮这个忙呢?” 此时已是戌时,太监们早将房里的灯烛点亮。那亮堂堂的烛光原本是照得屋内暖烘烘的,此时太宗的目光顺着烛光看过来,皇后却不由要打了个冷颤。 她极力压着心底的害怕和退缩,面色笑得依旧得体,看似漫不经心道:“臣妾想着,窅娘不是凌监军的妹妹吗,她是过来人,对婚事一应事宜比较熟悉。且在晋王府时候,臣妾同她也算处得不错,她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呢。陛下觉得呢?” 太宗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嘴角是似笑非笑,目光深沉:“皇后真是有心了。你定的人选,又岂会不好。那明日便拟道圣旨去国主府吧,不过,既然是来帮忙,这宫里该有的礼节她还是要遵守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皇后明白了吗?” 皇后的身体顿了顿,躬身行礼道:“臣妾明白。” 这夜,太宗终究还是没留宿皇后寝殿,而是去了孙贵妃处。 皇后温顺地恭送走了太宗,起身后迟迟站在门口,没有回神。 芩嬷嬷暗暗叹了口气,拿起件薄衫帮她披上,道:“娘娘,夜里寒凉,这里风又大,咱们进屋吧。” 皇后侧脸看了看芩嬷嬷,灯光下她并不年轻的面容显得越发疲倦:“嬷嬷,本宫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芩嬷嬷心疼地看着这个她自幼看着长大的小姐,从嫁入晋王府,到晋王登基,小姐却越来越不开心了。 就算没有那个叫窅娘的舞姬,宫里进来的女子也会越来越年轻美貌。帝王之心本就凉薄,小姐若还一心执迷于她的爱情,最后下场只怕是连那个已故的前晋王妃都不如。 芩嬷嬷忙心底暗地呸呸呸了几声,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娘娘别多想了,陛下既然都没反对您的提议,娘娘就没做错什么。接下来您只要辛苦些把九公主的婚事办好了,陛下自然会体会到娘娘的诚意和辛苦。”芩嬷嬷软声劝道。 皇后闻言精神恢复了些,看着院外太宗早离去的背影,一字一顿道:“是的,本宫当然会尽心尽力,好好将这场婚事办好了。” 再说凌窅娘为凌君鹤的事情既忧又喜辗转难眠一宿,第二****本想找机会差昕昕到军营那看看情况如何,不料宫里皇后的凤旨一早就传到了国主府。 凌窅娘拿着拿到凤旨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协商皇后娘娘筹备九公主婚事?!且不说九公主身份尊贵,单就皇后娘娘的身份,她区区一个国主府夫人,哪轮得到她来拿什么主意? 皇后娘娘真正的用意,凌窅娘再明白不过。看来她还不死心啊! 昨日,太宗虽然没当众将凌窅娘纳入宫中,但那偏袒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如今凌窅娘以一国主夫人身份却出入太宗后宫,加上前有周嘉敏为例,只怕行事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人精看出来怎么回事。 看来这两个月,如履薄冰的她须时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啊!尤其要避着太宗,有多远躲多远! 此趟进宫,按礼节凌窅娘只带了昕昕一个贴身侍女入宫。 说是协商皇后筹备婚事,但其实真正需要凌窅娘准备和拿主意的事情果然并不多。因此第一天下来,她不过是坐在皇后的寝殿里,听皇后向那些宫人下达各种吩咐各种命令。 偶尔碰到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例如选哪种花,哪种杯具这样的,皇后才询问一二。也幸好皇后没多加询问,凌窅娘当初以舞姬身份入主南唐后宫,说到底不过一侍妾,哪经歷过如此繁复隆重的皇家婚事。 无事可做的一天下来,凌窅娘性子静还好,来自大辽的昕昕可就耐不住了。 “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明明能做的决定她都可以做了,哪还需要夫人进宫去做什么。”昕昕回来,乏得连连打着瞌睡,不免抱怨道。 凌窅娘看她度日如年实在难捱,第二日便留她在府里,一个人随太监入了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