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发生的事情凌窅娘并不知道,但周嘉敏被太宗宠幸的传言是越来越凶,无人不知。连带着这江南国主府邸里这几日赏赐源源不断,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从赏赐第一次进了周嘉敏的房内开始,国主面如死灰。本当正值壮年却老态龙钟,原本虽苍白但仍算俊秀的脸一夕之间竟多了几丝皱纹,两鬓黑发中夹着的几缕白发令人不忍对视。 而周嘉敏,台面上对太宗的恩宠矜持地拒绝着。但凡送进她屋内的赏赐,她都让下人平分了给各房去,绝不独占。 但她一日胜似一日的容光焕发与笑意盈盈,掩不住她对这份恩宠的喜悦。 得黄丹嘉嘱咐,橙儿这几日来对周嘉敏房中的人都是尽量绕道而走。是以玲儿本想找她下下马威却时时找不到人,心底的火气便寻了别人发去。 这日用过早膳后,凌窅娘和黄丹嘉便在橙儿服侍下在院子里稍微逛了逛。不料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不远处花径上传来的一阵嘈杂声。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本姑娘好好的衣裳被你弄脏了,你说要怎么赔?!”尖声怒斥的可不正是如今鸡犬升天的玲儿姑娘。 只是不知道又是哪一个丫头倒霉了。 按理说那倒霉的丫头应当赶紧求饶地,可奇怪的接下来的是一阵静默。 “好好,不说话是吧!既然你想当哑巴,本姑娘就让你当个痛快!”玲儿高声叫着:“来人,去厨房给我拿一炉炭来!” 本转身正要走开的凌窅娘和黄丹嘉二人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了下。这个玲儿现在连私刑都敢下令了,好一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夫人,救救那个丫头吧!”橙儿恨恨回头看向那边,忍不住哀求道。 “当然要救。”凌窅娘率先回身往那里走去,边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叼婢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凌窅娘和黄丹嘉赶到时,厨房的老婆子刚好端来了一盆火炭。那刚从火灶里拿出来的炭烧得红彤彤,想到要将它硬生生塞到一个人喉咙里,凌窅娘感到一阵愤怒。 “见过两位夫人。”见凌窅娘二人过来,在场的丫头老婆子看了看玲儿,忙屈伸行礼。 玲儿撇了撇嘴,跟着迅速行了个极其轻慢的礼。 黄丹嘉瞥了眼扔端着火炉的老婆子,漫不经心问道:“这大热天的,拿盆火炉来做什么呢?” “这......”那老婆子好一阵迟疑,她忐忑地看向玲儿,低头道:“奴婢不知,是玲儿姑娘要的......” “掌嘴!”黄丹嘉大喝打断她道。 那老婆子手一抖吓得跪了下去:“夫人饶命啊!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是玲儿姑娘...” “玲儿姑娘?”黄丹嘉冷笑道:“区区一个丫头而已,她是哪门子的姑娘?是这国主府的姑娘吗?还是你家的姑娘!” 这话说得包括那老婆子在内的众人愣了愣,而玲儿的脸色则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霎时难看。 “没听懂夫人的话吗?掌嘴!”橙儿早看不惯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上前朝那老婆子大喝道。 那老婆子几番朝玲儿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被黄丹嘉和凌窅娘凌厉的目光盯着也只能不情不愿掌起嘴来。 那老婆子怕黄丹嘉玲儿却不怕。她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夫人好大的架子。玲儿当然不是哪门子姑娘,只不过是周夫人房内的丫头而已。王婆说错话夫人想责罚尽管责罚便是,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你想说的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是吧。”凌窅娘本站在一旁不语,此时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自己不过一条狗,见到主人就应该要规矩些,别听了几句奉承的话尾巴便翘到天上去,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席话说得玲儿恨不得尖叫起来。如今整个府中,就是国主都不能指责她们房中的事.黄丹嘉就算了,这窅娘不过区区一不受宠的夫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夫人这话可就冤死奴婢了。”玲儿伶牙俐齿讥讽道:“奴婢哪里没规矩了?是顶撞了夫人呢,还是见了夫人有失礼数?” “因为你竟敢对本夫人的贴身丫鬟动用私刑。”凌窅娘看了眼自始垂首立在一旁坚决不跪下的丫头,淡淡道。 “夫人的贴身丫头!”玲儿嗤笑道:“这府内谁人不知,夫人你屋内并无贴身丫头,这会儿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本夫人说她是,她便是。你有意见吗?”凌窅娘斜长而幽深的双眸淡淡瞥了过去,眼底是无比的轻蔑。 玲儿知道今日之事她是讨不了好处,哼,来日方长,有周夫人在,总有一天她定会要她们好看! “奴婢哪敢有什么意见。”玲儿撇了撇嘴,迅速行了个礼道:“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去问话,奴婢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待黄丹嘉二人说什么便起身径直扬长而去。这傲慢的无礼态看得橙儿火冒三丈。 玲儿敢这么无礼,旁边的下人可不敢。 “罢了,你们也都退下吧。”黄丹嘉深知这些人个个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算罚了也没用。 “是,奴婢告退。”众人闻言纷纷赶紧退了下去。那个不知怎么得罪了玲儿的奴婢此时走了过来,只见她规规矩矩朝黄丹嘉凌窅娘行了个大礼:“昕昕多谢二位夫人相救。” 被玲儿罚过的人很多,对一个奴婢凌窅娘本来是不怎么在意的。倒是黄丹嘉留意了下,“昕昕?你看着倒是有点面生,是新来的吗?哪个房的?” 那叫昕昕的奴婢却咬了咬嘴唇,没答话。 如此有个性的奴婢,凌窅娘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就这两眼她越看越熟悉。久远记忆里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慢慢浮现。 “你是,昕昕!三杯醉的昕昕!!”凌窅娘有些激动地轻唿出声。 一直微微垂首,冷淡立在一旁的昕昕此时听到三杯醉,身躯一震,勐地抬起了头来。那平淡无奇的面容彻底显露在凌窅娘眼前。 “真的是你啊!”凌窅娘简直不敢置信:“你不是在大辽吗?怎么来宋都了?辛恒呢?他出什么事了吗?还有你怎么会成了这的奴婢?” 凌窅娘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黄丹嘉也吓了一跳。 她看出凌窅娘和这个奴婢有故交,忙笑着拦住她道:“好妹妹,你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人一时怎么回答。这样吧,这里离我屋比较近,咱们请昕昕姑娘去那里再好好聊聊?” 凌窅娘知道黄丹嘉有心替自己着想,这大庭广众地确实不太适合相认。况且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昕昕。 于是,四人便先回到了黄丹嘉的房中。 黄丹嘉知道她们有话要说,体贴地带着橙儿退了出去,留下凌窅娘与昕昕在房内交谈。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夫人。”昕昕看着已做妇人装扮的凌窅娘,不由感叹了句。当初在大辽她与凌窅娘也不过及几面之交,那时的凌窅娘作唐公子装扮,何等的意气风发风流俊秀。如今的女子装扮美则美矣,却再无往日风采。 “辛恒呢?你不在大辽好好的怎么来了宋都?”凌窅娘的情绪也稳了些给昕昕倒了杯茶便问道。 昕昕闻言神色黯了几分:“自贤王去世后,世子登基,三杯醉作为曾经贤王的追随者,自然不受新皇待见。几番陷害为难,夫君虽有心挽救,但到底拗不过新皇要封三杯醉的决心。” 听到这里,凌窅娘才知他们已经成婚了。想当初那般人才的辛恒苦苦追求着眼前这位看似平庸的侍女,多少人都不看好,以为他一时兴趣而已。倒没想最后真能修成正果了。 昕昕并不知凌窅娘所想,继续道:“三杯醉被关,贤王已去,对大辽夫君心灰意冷。我们夫妇二人计划着偷偷逃出大辽,前来宋都另寻商机。却不料走了风声,逃到边界处时,新皇派出的暗杀也追至。混战中我与夫君走散了。” 说到这里,昕昕悲愤的泪水隐隐若现。“若夫君还活着,必定会来宋都与我相会。可已经整整一年多了,他还是没有任何一点消息...” 是啊,以辛恒的能耐,若还活着,在宋都找出一个昕昕并非难事。 耶律明扆的手段凌窅娘是十分清楚,他布下的天罗地网要置辛恒于于死地,辛恒想逃脱只怕并非易事。 凌窅娘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安慰她。她知道那样的痛苦,除了自己体会没有谁能安慰得了。 “那你,又是怎么来了这国主府呢?”凌窅娘想想还是问道。她相信辛恒看上的女子,一定不同寻常。按理说安全逃到了宋都,再不济也不会沦为奴婢。 “我想打听夫君的消息,可到底没这个能力。”昕昕苦笑地摇摇头:“本想着能进富贵人家为奴,多少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却不料我到底姿容普通,连个亲王府也进不了,转手被便他们被送来了这里。” 凌窅娘宽慰她道:“来这也好,你就在我屋里这里安心待着。辛恒的消息,交给我来打听。” 昕昕抬眼看着凌窅娘,“若夫人能找到我夫君,这个恩昕昕哪怕肝脑涂地也必当相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