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不放人咯?” 梁宜贞带着质问的语气,梁南渚在她身后站着,一副撑腰架势。 京城知府心跳扑通扑通,就等着他们打起来。 最好把这个梁世孙关久些,否则这些少年郎仗着受过皇帝嘉奖,也太嚣张了!嘉奖嘛,谁还没受过?! “那就算了。” 梁宜贞忽道,抓着梁南渚就走,一面回头向王夫子道: “王夫子,学生尽力了。待您出狱那日必亲自来接。” 知府、师爷、老林皆愣住了。 不打么? 适才的嚣张气焰呢? 就…就这么走了? 知府有些懵,下意识转身追道: “梁世孙,梁世孙!你们…这就走了?” 梁南渚牵着梁宜贞,回眸呵笑: “知府大人,舍不得啊?难不成,要大半夜请我兄妹二人在大牢做客?” “不敢不敢,梁世孙说哪里话?”知府嘿嘿道,“还以为世孙又要动手,想劝来着,原来世孙是极有分寸之人。” 梁南渚心头冷笑。 这个京城知府,奸猾又世故,以为自己看不出他那点伎俩?! 动手…等着坐大牢么?连梁宜贞都知道的道理。 梁南渚只笑了笑,道: “知府大人年纪大了吧?可知,冲冠一怒为的是红颜。” 他一把将梁宜贞搂紧,目光轻轻扫过她。星辰之眸啊…弄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他又朝牢房努嘴,道: “我这年纪的人,你见过为老头子打架的?” 说罢呵呵两声,带着梁宜贞大摇大摆步出京城府衙。 留下知府一脸懵。 这算怎么回事? 歪打正着? 还是…这小孩子在讽刺自己? 他一时心烦返回大牢,见老林还杵在这儿,心中越发不爽快。 若非这不长眼的东西,哪至于有今夜这一出?老脸都丢尽了! “老林!”知府没好气道,“自己滚去牢里待着!坐完牢也别回府衙了,你这样的大爷,府衙伺候不起!” 说罢大袖一挥,扬长而去。 ………… 出了京城府衙,梁宜贞只舒一口气。她微微凝着眉,一路上一言不发。 梁南渚转头看她,心尖一酸。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竟这等失魂落魄。 “喂,”他望着天,手臂怼了怼她,“谢夫子的事…” “你不用安慰我。”梁宜贞道,声音很轻,头垂得很低,“谢夫子死于非命,如今能做的,是守好鉴鸿司,那是她一生的心血。 其次,便是还她公道。” 梁宜贞喃喃念叨,似乎自己在梳理这些事。一件一件,需要按部就班。有事做,也就没什么时间难过了吧? 她看向梁南渚: “带我去找敬亭兄吧。我知道,有了新尸,他必定兴奋得睡不着觉,彻夜研习。” 梁南渚顿住脚步,捧起她的脸: “你确定?” 谢夫子才去,她确定能平静面对谢夫子的尸身?说不定,还是不完整的尸身…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默了许久,才点头: “还是去吧。我是谢夫子的学生,她无儿无女,我便是她的女。况且,我总比敬亭兄了解谢夫子,我去了,或许能更快抓到凶手。” 梁南渚见她如此笃定,脑子也十分清醒,不是情绪冲动所致。 他遂道: “去可以。不过你答应我,一旦觉得不舒服,不许强撑。” 她凝着他的眸子: “你放心,我能行。” 梁南渚遂不再多说,二人踏着月色,一同往大理寺去。 二人所料不错,苏敬亭果然在此。 豆灯映衬下,只见他正摘手套,似乎已完工了。 他打量梁宜贞一眼: “这么快就出来了。阿渚你行啊!” 梁南渚白他一眼: “少废话!谢夫子…” 他看了看梁宜贞,才接道: “验得如何?” 梁宜贞睁大了眼,直直望着苏敬亭。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宜贞,你是要吃了我么?” 梁宜贞一愣,收回目光: “敬亭兄,我…我有些急…” 苏敬亭摇摇头: “这种事急得来么?你这副焦躁样子,怎么抓凶手?” 破案讲究冷静缜密,一旦慌了,你就输了一半。 可梁宜贞眼下哪听得进去? 她只听到“凶手”二字,眼睛一瞪: “你说抓凶手…也就是说…谢夫子的死…真是…谋杀?” 梁宜贞声音发颤,身子也颤。 虽说这个结果她早已猜到,她也不相信谢夫子会自尽。但从苏敬亭,一个验尸高手口中说出,却依旧如当头一棒。 谢夫子,那样好,那样和善的人。从来只知道钻研学问,与世无争,有谁会杀她呢? 梁宜贞心头又闷又堵又酸,只问: “可验出些什么?” 苏敬亭搁下手套,遂道: “谢夫子的致命伤,正是心脏。你应该也记得,发现尸体时,谢夫子是手握金簪插进去。 可事实上,从伤口状态来看,插了两会。而且是不同粗细的尖利之物。若没猜错,另一个凶器亦是金簪。” 梁宜贞猛退一步: “也就是说,第一回是凶手所刺的致命伤;而第二回,是凶手为伪装成自尽,又拿谢夫子的金簪刺了一回?” 苏敬亭颔首。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凶手,很镇定啊…不仅杀人,还想着布置现场…到底是谁? 她缓了缓呼吸,道: “凶手用金簪作为凶器,很大的可能是临时起意。找不到像样的凶器,顺手用了金簪。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女人…” 苏敬亭应声: “我亦是这样想。” 又道: “还有一点十分奇怪。现场的血迹。” 梁宜贞记得,现场好大一滩血,猩红而刺目。而谢夫子,就躺在血泊之中,那样…那样… 她一时哽咽,只紧紧靠着梁南渚。 梁南渚搂紧她,也不说话,臂弯坚实而有力。 苏敬亭接道: “当时在现场,我就觉得血迹过于多了。回来一验,果有两人的血迹。 其中一人必是谢夫子无疑。而另一人,很有可能是凶手。 但最奇怪的是,凶手的血量也不少。” 苏敬亭摇摇头: “一夜了,百思不得其解啊。” 梁宜贞愣住。 也就是说,凶手也流了很多血…那她是如何逃脱的?莫不是还与谢夫子打斗过? 她紧促双眉: “血的事暂时无法解释,咱们先放着。可凶手…或许有个人能提供些线索。” “谁?”苏敬亭眼睛一亮。 “姜素问。” 梁宜贞轻吐三字。 当日,姜素问拜访过谢夫子,离开后谢夫子遇害。时辰相隔太近,她很有可能见过凶手。 亦或者…她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