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英明。”梁宜贞认真道,“我今日越狱而出,蒋家必定大做文章,揪着不放。纵使大哥抓了个成昊男进去,他们也一定不会信。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未雨绸缪…”梁南渚睨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梁宜贞微愣,转头看他: “大哥已有对策?” 所以,他下山时才会说,他要罚的人,不许坐牢。 其实不是少年意气,而是胸有成竹。 鄢凌波至她身边,温柔道: “宜贞就别费心了,万事有我们。你回去梳洗一番,好好歇下,夜里我陪你用饭?” 梁宜贞看看他,又看看梁南渚。 梁南渚只随意别过脸。 她掩面轻笑,方道了声“好”。 鄢凌波大喜: “宜贞想吃什么呢?八宝鸭?绘河虾?金玉粥?…我让小宝吩咐大师傅们。” 梁宜贞默了一阵,含笑道: “吃抄手吧。” 抄手? 受了这么大委屈,竟只想吃抄手么? 鄢凌波愣了愣,旋即笑道: “好。” 只要她喜欢,就很好。 梁南渚面色微滞,目光依旧看向别处。 梁宜贞垂眸一笑,向众人行个万福: “如此,多谢祖母,多谢凌波哥,宜贞先去歇下了。” 行过梁南渚身旁时,她顿了顿,踮起脚尖耳语: “也多谢大哥。” 说罢,便牵着穗穗出门,并不逗留。对于他的对策,她很放心。 梁南渚面色不改,耳垂绯红,暗自呸了声。 “阿渚,”老夫人唤,“阿渚?” 好几声,梁南渚方回神: “祖母。” 老夫人摇头笑笑: “收拾蒋家的事,咱们合计合计吧。” 她一手拉起梁南渚,一手拉起鄢凌波,三人一齐点了点头。 ………… 梁宜贞下山回府的事许多人都亲眼见着,早已传遍川宁城。 蒋家亦不例外。 蒋夫人摇扇冷哼: “什么山贼为了美色劫狱?我看就是她自己越狱去找汉子吧!看着人模狗样正正经经的小姑娘,还以为只是心眼多些脾气大些,原来,不过是这种贱货!” 蒋老爷吹胡子瞪眼: “梁世孙也太能编了,这种理由骗鬼呢!山贼本是畏惧府衙,才僻居缙云山,岂会去府衙劫人? 就算贪恋美色,又岂会劫个不懂人事的小姑娘?哪家青楼的姐儿不比她媚,不比她娇,不比她功夫好?” 蒋夫人一怔,冷笑渐渐收住,目光落在蒋老爷身上: “你懂得挺多啊。” 蒋老爷面色一滞: “听人说的,听人说的…” 说罢抹一把冷汗。 蒋夫人白他一眼,扑腾团扇: “好在那山贼头子是个活口,应该不会白白认罪。人都要死了,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吧。” “对了,”她又道,“貅儿口中那个‘山鸡哥’可有消息了?” 蒋老爷摇头: “咱们日日派人在南巷蹲守,但山鸡竟似人间蒸发,半个影子也不见。他那些小弟亦没个踪影。” “怎么会这样?”蒋夫人握紧团扇。 蒋老爷捻须: “大概是见事情闹大,躲起来了。其实…人间蒸发也好。” 他们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山鸡人间蒸发么?查无此人,自然也没人证明蒋貅与山贼勾结。 谣言,依旧是谣言。 蒋夫人回过神,吐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蒋家人丁稀薄,已没了个盈盈,别把貅儿搭上才好。” 提起蒋盈,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不免又一番叹息。 ………… 大牢中,牢头与狱卒们纷纷醒来。 还是同样华丽的牢房,同样可口的佳肴美酒,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牢头拍拍太阳穴,狠眨几下眼: “年纪大了,酒量不行啊,才几杯就吃醉了!” 狱卒亦摇头: “酒是好酒,忒烈了。” “听说是杏花村的汾酒。” “咱们粗人吃不得细粮。是不是能跟鄢大老板说,还是换寻常米酒吧?” “嗯嗯,这得跟宜贞小姐说一声。” “宜贞小姐…” “我去!宜贞小姐呢!” “人呢?” “宜贞小姐!” …… 狱卒们瞬间清醒,总算明白少的是什么! 牢头望向打开的门锁,立马提刀: “走!” 一众狱卒鱼贯而出。 冲着府衙四周大喊: “来人啊!有人劫狱!宜贞小姐不见了!快来人!” 其他人忙碌往来,没半个人理会。还有些三两成群嘀咕憋笑。 牢头又气又急,忙抓个做文职的人: “是老子哑了还是你们聋了?” 做文职的人掰开他的手,拍拍衣袍: “大呼小叫!宜贞小姐早回府了。” 回…回府? 众人挠头不解。 做文职的遂将事情解释一番,又打量着冷笑: “你们就等着大人问罪吧!” 牢头双眉拧在一起,转向狱卒们: “你们有印象么?有人劫狱?” 狱卒们也摸不着头脑: “似乎有吧。” “咱们不是被下药了么?” “我记得我没醉死,隐隐约约是见着一书生拽着女孩子逃走。我还当是做梦!” 牢头恍然大悟: “那就没错了。没听他说吗?那个山贼头子就是书生样,女孩子定然是宜贞小姐了!” 狱卒们又恼又悔: “我们没保护好宜贞小姐啊!” “怎么这样大意!” “酒里下药,太狡猾了!” “还辜负了鄢大老板的上好汾酒啊!” “好在宜贞小姐没事。” 牢头方道: “咱们去探望她,陪个罪吧?” 狱卒们纷纷点头附和。 “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赵阿四负手站在不远处,一张冷脸着实可怕。 狱卒们面面相觑,自知罪责难逃。 牢头方上前一步: “四哥,是我带着兄弟们玩忽职守。我是牢头,一应罪责我来担。至于兄弟们,还请四哥在大人面前求个情,从轻发落。” 赵阿四不语,只抬手。 官兵们上前,已扣住牢头与狱卒们: “兄弟,得罪了啊。” 赵阿四接着道: “大人会秉公办理。压下去吧。” ………… 日暮降临,本就肃穆的府衙,更添一层肃杀之气。 赵阿四抱拳: “大人,狱卒们已扣押,等候处置。还有成昊男,也审过一遭。” 徐故正批阅文书,手一顿: “他怎么说?” 赵阿四拧眉: “似乎…真是山贼,并非晋阳侯府私兵。” “这样啊…”徐故合上文书,“那只能说明,他们藏得更深。” “大人英明。”赵阿四应声。 徐故又道: “宜贞小姐越狱一事呢?他怎么说?” “抵死不认,直说梁世孙冤枉他。”赵阿四道。 徐故沉吟一阵: “这个…可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