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渚你放开!” 梁宜贞嚎叫,声音穿透晋阳侯府。 假山柳枝间,梁南渚拎小鸡似的快速闪过,似一个影。 丫头仆妇穿行往来,越发疾步,一个个低着头,只想快些远离二位小祖宗。 “阿翠救我!” 梁宜贞看见相熟的厨娘,一面挣扎一面唤。 阿翠心猛惊,头埋得更低,口中念经: “我瞎我瞎我瞎…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二萌!”梁宜贞又唤相熟的杂役,“去找老夫人!” 谁知二萌拔腿就跑: “我聋我聋我聋…” …… 远处的老夫人望着他们,带着老祖母的微笑。 “青春啊。”她感慨。 身旁的薛氏亦探头: “母亲,又闹上了,要不要劝劝阿渚?” “劝什么劝!”老夫人嗔道,“你看他们相亲相爱,老婆子欣慰啊。总算对得起公主。” 薛氏一懵。 相亲相爱?这话…她怎么听不明白? 老夫人笑笑: “相亲相爱,不在表面上。阿渚那性子,连我也管不了,也只有宜贞那样无知无畏的能治一治。所以世间万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她笑意更深,望着兄妹二人的背影,越看越心满意足。 ………… 外院。 琳琅满目的瓷器、绸缎、金玉玩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奇怪,这些好东西为何不抬入后宅? “解释。” 梁南渚冷语,放下梁宜贞。 她大喘几口气,双手还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飞那么快,赶着去投胎么?! “解释锤子?”梁宜贞白他一眼。 梁南渚冷笑: “有胆子撩拨,没胆子认啊?” 撩拨? 梁宜贞一愣,目光缓缓落在他胸前。衣襟早被她扯得松松垮垮,手指还半陷在里面。 她嘿嘿两声,尴尬抽回手,又笨手笨脚整理衣襟。 梁南渚无语,绷着脸退半步: “不是这个。” “啊?”梁宜贞仰视,“哦。” 说罢又把刚掩上的衣襟扯开。 呀!扯多了。 她尬笑两声。 梁南渚早已忍无可忍,憋着气一把拽回衣襟,胡乱理了。 又严肃道: “你给老子装傻是吧?” 梁宜贞一脸懵。 “今日去了何处?”梁南渚板着脸。 “送谢夫子啊。”她道。 “谢夫子?”梁南渚勾着冷笑,一步一步靠近。 梁宜贞对上他的眸子,霎时定住。那一刻,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只僵直身子咬着牙。 他忽而倾身,鼻尖滑过她肩头,狠吸一口气。 “明前的竹叶青。”他气声耳语,“谢夫子行路匆匆,还请你吃茶?” 梁宜贞呆住。 分明是质问的话,不过真好听。他是妖怪么? “呼。” 他朝她吹一口气,拧眉。 梁宜贞激得猛回神。又呆了半刻,再抬眼时,他已然负手俯视她。 她方整色道: “茶是徐大人请的。” 梁南渚哼笑点头,啪嚓!又踹倒一个瓷瓶: “又是吃茶又是送东西!徐铁拐老不正经,你也拎不清吗?” 梁宜贞大惊: “你是说,这些都是徐大人送的?” “装。”梁南渚道,“接着装。茶都吃了,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些?” 梁宜贞一脸莫名,也来了脾气: “吃个茶而已,无伤大雅吧!再说了,人家要送礼,关我什么事?” “而已?无伤大雅?”梁南渚只觉胸口一团气直往上涌,“别告诉老子,你一个川宁人,不知道吃茶的意思!” “吃茶能有什么意思?!梁南渚你有病吧!”梁宜贞亦爆发了,“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凭什么拎小鸡似的拎我?我又没犯错,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发脾气!” 梁南渚衣袖一振,颇有气势。 回来了,那个无法无天,只知伤害家人的梁宜贞回来了! “我告诉过你,徐故招惹不得吧。”他沉着脸,“原以为你改好了,看来是我太乐观!” 说罢,一把扣住她的手。 “宜贞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丫头急匆匆跑来。 见着梁南渚,着实一惊,欲语不语。 “说!”梁南渚怒道。 丫头一颤,语速如飞: “穗穗姑娘要我来给小姐报个信。蒋家…蒋家人上门了,说…说小姐把人家孩子给打了。来…来讨个说法。” “呵。”梁南渚冷笑,狠狠指了指梁宜贞,“一件一件算。” ………… 正堂之中,家长们坐满了整个屋子,鼻青脸肿的蒋貅尤其突兀。 老夫人先问过伤势,吃口茶道: “孩子的母亲怎么没来,倒要蒋夫人这个伯母亲自出马。” 蒋夫人翻个白眼: “老夫人,孩子的母亲都心疼出病了,孩子的父亲照顾着呢。怎么,贵府的宜贞小姐还嫌下手不够狠吗?” 话音未落,蒋貅配合着哎哟连天。 老夫人笑笑: “这话说的!看蒋少爷高高壮壮的,我们家宜贞一个女孩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怕有误会吧。” “还有梁南清与梁宜萱!”蒋貅向上一窜一窜。 “那小子!”薛氏忽道,一脸火气,“他要敢作恶,婶婶给你撑腰。不过…” 她顿了顿,又赔笑: “孩子们的事情没准的,打打骂骂不要紧,总别冤了孩子啊。蒋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蒋夫人鼻息一哼: “貅儿身上哪处伤不是证据?要说冤枉,我们貅儿最冤枉。” 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好好的孩子,肿成这样,怎会有人如此狠心呢? 不过话说回来,连人命也不当回事的人,又哪来的心? 要不是貅儿平日里身体强壮,只怕这条命也去了!我又该如何与他父母交代啊!…” 要不要这么夸张? 老夫人与薛氏不约而同打个呵欠。 “哟!哪里来的小腊肉啊?快让哥哥看看,伤到哪里了?” 梁南渚一脸关心,疾步而入,身后跟着面色不大好的梁宜贞。 她白梁南渚一眼。 转变真够快的!方才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她,这会子却在蒋貅面前装好人。 蒋貅被梁南渚揉过去揉过来,霎时叫苦连天。 蒋夫人急了: “梁世孙你作甚!他受伤了,你有点分寸好吧!” “哎哟,失态了失态了。” 梁南渚笑呵呵,又摸摸蒋貅的头。头上正好有个红包,痛死个人。 蒋夫人揽过蒋貅,恨恨瞪一眼,又转向一旁梁宜贞: “你还敢来?” “这话应该我说吧!这是我家!”梁宜贞没好气,冲蒋貅道,“居然找上门来,是谁给你的勇气?” “我是受害者,自然要来讨公道!”蒋貅竟理直气壮的。 她抱臂撇撇嘴。 自己才被梁南渚冤枉,心情不好,哪有耐心与蒋家周旋? 她遂道: “要公道?” 她看着蒋貅,打算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蒋貅却点头。 机会…你不珍惜啊。 梁宜贞三两步跨至他跟前 “就是我打的蒋貅,怎么样?” 她又朝他凳子猛踢一脚: “要公道去府衙啊!告家长算什么本事?走,你跟我上公堂去!” 梁宜贞拽着蒋貅就要走。 蒋貅高唤“伯母”,蒋夫人却惊得一动不动。 满屋子的人亦目瞪口呆。 梁宜贞,这路子简直太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