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女性。
身旁的医用仪器上那细长而刺耳的声音正述说着一个悲伤的事实——她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这里是哪里?她又是谁?
很快,秦善便理解了。
这里是医院,躺在病床的那位女性是自己的母亲。
是吗,又梦到这件事了啊。
想要靠近病床,秦善却怎么也无法前进,反而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远。
“对不起……对不起……老妈,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好想,当面和你说声对不起啊……”
但那只是一个奢望,已逝之人又该如何倾听秦善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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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梦中惊醒的秦善猛地睁开了双眼,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目眩。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喉咙很干,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现在几点了?
费力的扭转身子,秦善察觉到自己的身下并不是平时睡惯的床铺。
客厅的沙发吗?为什么我会睡在这里?
抱着疑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早上六点十几分。
我是怎么了?
秦善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他依稀记得深夜的时候有醒来一次,迷迷糊糊的在某个人的帮助下吃了什么东西……
在移动脖子的时候,秦善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的额头上滑落。
冰袋?
视线的角落,花阳正趴在对面的桌子上酣睡着。在桌子的另一侧还放着电热水壶和一盒开包的退烧药。
花阳?!
为什么睡在这种地方?
渐渐地,秦善的记忆开始复苏……
昨晚,帮花阳整理房间的时候,突然意识就中断了。
退烧药、冰袋、睡在自己不远处的花阳。
很快,秦善把握了现状。
看起来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中昏倒了,然后花阳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
会突然昏迷的原因秦善是有头绪的。
这段时间的睡眠不足加上劳累过度。仔细想想看,昨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身体就有些不协调感。
忽略了这个问题是秦善的失算。
给花阳添麻烦了啊……
秦善想要从沙发上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啊,身体还没有恢复。
额头的温度还有些虚高,托了退烧药的福,秦善好受了很多。
不过,家里应该是没有准备退烧药的才对,这盒药是从哪来的?
“唔嗯……”
或许是秦善的动作吵到了花阳,又或者她本来就处于浅眠的状态,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早上好。”
秦善有气无力的向花阳打了声招呼。
“早上……秦善!?你醒了?太好了……身体怎么样了?冰袋……我去换一下冰袋!!”
听到秦善的话后,花阳立刻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的跑到秦善的面前捡起冰袋。
“我昏倒的时候是你照顾我的吗?谢谢……”
有不少事情想要问花阳,但秦善此时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光是道谢就已经是极限了。
“不、不是的……一开始是隔壁的人照顾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换过冰袋之后,花阳重新把新的冰袋敷在秦善的额头上,神情有些愧疚。
“秋姐吗?那也是你去叫她她才知道我的情况吧,还有,秋姐走了之后,应该就是你在照顾我了没错吧?”
花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虽然脑袋还不是很清醒,不过秦善还是猜出了昨晚大概发生了什么。
见自己昏倒的花阳,因为没处理过这类突发状况,于是求助了住在隔壁的秋若水。然后在秋若水的帮助下学会照顾病人的方法,一直守着自己到天亮……
“对不起啊,明明还在帮你整理房间来着……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等你去学校之后,我会慢慢整理你的房间的。”
此时秦善的心里并不是什么“生病了好糟糕”、“被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看护很丢脸”之类的感情,而是没能完成替花阳整理房间的约定而感到抱歉。
我又,没能遵守约定啊。
可能这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吧,因为与柳文浩的约定半途而废,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下子,要被花阳讨厌了也说不定。
“那种事怎样都好!!!”花阳第一次吼了秦善,既气愤又无奈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对别人的事那么上心啊!!我不过是住在你这里的陌生人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比起你自己更关心我的事啊?!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默默听着花阳的训斥,秦善的表情有些安心了。
这是花阳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丰富的情感,这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有的表情。以前那种对什么事都很淡漠,一副谁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的样子看着很让人心疼。
那是对现实几乎已经绝望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这是秦善唯独没办法忽视的状况。
为了能够改善花阳那冷冰冰的绝望表情,秦善才会这么拼命。
“不、不用在意啦,是我……自己想……这么做而已。”
秦善的语气还很虚弱,说起话来还是断断续续的。
“……是吗,我知道了。”
花阳的右手紧紧的抓着垂下的左手手臂,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继续争论,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陪着秦善。
“马上就是你上学的时间了……我,我去做点早餐……”
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秦善被花阳用力的按住:“今天……我不去学校了,会留在家里的。”
“那怎么行!?”秦善顿时急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花阳的学业,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不用在意,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而已……”
花阳用秦善之前说过的话作为回答,硬是把秦善按了回去。
“呼——”
艰难地吐了口气,秦善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并且,此刻他确实连起身的力气都挤不出来,更别提为花阳准备早餐了。
“我真的没事……你去学校吧。”
“…………”
花阳没有回答秦善,一声不吭的缩在对面的沙发上,根本看不出她有要去学校的意思。
正是因为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花阳才只能这么做。
在脑中搜寻着,找到她自己以前生病倒下的记忆。
那个时候,花阳很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所以,陪伴就是在花阳的认知里,自己唯一能够为秦善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