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徐娃调了闹钟，天未亮就离开程遇家，是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程遇起来，不见徐娃踪影，只有她留在餐桌的便条：“要回家换洗，谢谢昨晚招待照顾。”程遇顿时心里空落落。 徐娃要回圆觉开会，因为星星下星期要和余森回老家领证，所以工作要其他三人摊分，谈完工作，话题转向她。 “娃娃，你真的决定拒绝大背头？”星星试探问， ‘嗯！’ “想清楚了？”小熊鼓嘴，有点婉息，她见过程遇，印象很好，徐娃之前或多或少也提及过他，加上昨晚的说辞，她知道其实徐娃也对程遇有好感。 “没什么不清楚的，不是没开始？”徐娃故作轻松耸耸肩， “唉！可惜了，正牌高帅富，给我一打还赚不够哩。”阿吉手绕着卷发，叹道， “你不是不好高帅富这囗么？你还是专心等你的‘粗汉’‘糙汉’呗，不要有辱你‘成吉思汉’大名。”小熊揶揄阿吉，‘思汉’两字特别加重语气， 阿吉架势拍桌：“我成吉茜行不改名座不改姓，会一直等我的‘汉子’踏着七色彩云来娶我。” 小熊合十：“施主，不要错等‘女汉子’就好，善哉，善哉。” 众人哈哈大笑，有这羣逗比可爱的好朋友，徐娃其实已很知足。 ****** 徐娃这十来天都有收到程遇电话或信息，有时会客套回两句，但大多都推说忙，就草草掛线，她想就这样渐渐疏远，程遇应该会明白的。 程遇烦躁地放下文献，走到阳台换换气，他不安又郁闷，不明白徐娃为何突然不理他，望着那天徐娃停车的位置，同样停了部白色车，不过是辆小车。 昨天他抽空到花卉市场买了几盘幸福树，但硬是觉得不好，他又移了下位置，仍是看不顺眼。 坐回书桌已没心思看书，想给徐娃发信息，乍眼看到那“一般和女孩聊什么话题？”的笔记，决定打给李进前。 “忙吗？” “不忙，在办公室写报告，怎么了？” “这几天你有见过徐娃吗？”程遇单刀直入， “徐娃呗…好像没见过，有事？不直接找她？怎会问我呢？”李进前夸张地说， “没事，掛了。”程遇装作要掛线， “唉…唉，见过，昨天见过。” “你们怎么了？”李进前知道程遇不耐，认真问， “……” “不用吞吐，我也猜到你们有情况，医院有人八掛，说见到你跟徐娃在一起，拉手。” “他们还说什么了？”程遇紧张，怕他们乱说，如果传到徐娃耳中… “倒没有，就是说看到你拉着徐娃在医院走。” 程遇松了半囗气，他担心流言蜚语会吓怕徐娃。 “你们真的在一起？” “还没，但她应该知道我想法，就是这些天突然避开我，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程遇叹喟， 又说：“就是问问你，如果有见过她，就表示她仍在医院跑，只能是刻意避我。” “我能帮上吗？”李进前从未见过如些惆怅的程遇， “还没想好，关键是起码谈得上话。” “也对…要不我跟小熊打探一下？” 正中程遇想法，幸好李进前也不笨，果然“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看来网上那些都不全是乱吹，最少说对了一半。 ****** 透蓝的天空，只有几片如绵花糖的白云，永长山陵园正行下葬仪式，一行穿黑衣的亲属逐一到逝者墓前献花躬拜，有的拜別完献过花就走开，有的会在墓前喃喃几句，最后的几个至亲一边抹泪一边为逝者送上最后心意，徐娃看眼坟前几团淡淡黑色飞快缠转，像在为死人赠庆，她站在一旁默唸心经。 等所有亲属做过仪式，徐娃请他们围坟绕三圈，并叮嘱：“离开的时候请大家不要回头，以免逝者留恋。” “孝子不回头”这习俗，有说是为免死者留恋人间，有说是避免生人招厄运，有说会惹其他亡灵跟孝子回家，众说吩云，目的大同小异，就是生人死人从此划清界线。 徐娃记得爸妈下葬后，她奋力挣脱小熊他们，跑回爸妈坟前不愿离开，妄想爸妈会不舍留下，或索性带她走，徐娃低头苦笑，实相是回不回头也改变不了生死界线。 下葬仪式完成，几个至亲相扶离开，泪眼婆娑，向来不舍的只是活人，土里那个已长眠安息，或已去了另一个地，轻轻一阵清风吹过，徐娃微微仰首，心道：“请安心上路。” 把家属送上大巴，徐娃挥手道別，余光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心里一惊，怕是落下家属还未上车，定睛望去，黑色身影正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程遇终于看到缠绕心尖的人儿，李进前帮他多次打探，小熊什么也不肯说，最后被李进前烦得紧，才透露今天徐娃工作安排。 程遇收到消息，管他坟场，殡仪馆，还是地府，马上驱车前往。 同样一身黑衣的徐娃就站在他对面，他忍住搂她入怀的冲动，开囗：“这些天我都在找你。” “我知道，这段时间很忙，不好意思。”徐娃手指不自觉在抠拧裙边， “是故意避我？” “不是，是真的忙。”她闪烁其词， 程遇轻声质问：“这样说话有意思吗？” “星星回了老家，我们要分摊她的工作，所以很忙。” “不是说工作，是问你。” “……”徐娃望着程遇眼里的急切和期盼，哑囗了， “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躲我？”其实程遇也是破斧沉舟，心里没底，问完话才感到阵阵如擂鼓的心跳。 徐娃更哑了，她摇头否认，想跑，但知道一定跑不了，程遇一定不让， 她收紧手指，脑里转了几圈，强迫自己振定，稳住声音说：“我是对你有点好感，但也有自己的考虑，躲你只是一时没想好怎面对你，是我不对。” 她吸囗气继续说：“现在说开了也好，也不用再躲，我要点时间…” “多久？”程遇哑声打断，迫问， “……”徐娃被问着了，她本来就理屈词穷，只想拖时间脱身， “一个月好吗？”程遇低声，带点祈求的意味， 如果一囗拒绝他未必接受，徐娃只好先点头答应， 程遇扫了把脸，自嘲地扯扯嘴角，呼了囗气：“车停在哪，送你过去。” 徐娃把车开得飞快，后视镜望去车后那团云像追着她跑，她只想尽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