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迅市三院评为三甲医院时间不长，但作为迅市第二大医院，繁忙程度也可想而知，程遇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医疗方案，各样会议、简会、属下医生的咨询、手术，一星期两天的专科门诊，还有各样疑难会诊，幸好三院的设备配套也算完善，同事亦高效给力，程遇很快便能适应。 刚回办公室就收到李进前发来信息， “程主任，想我否？”李进前已回所属科室，二人不常见面， “信息是你发过来的。” “哈！是我想你的新车了，什么时候借我摸~摸？（笑脸）” 程遇回，“它要求很高，不是随便的车，除非......” “？？？” “请吃饭。” 那边默了，程遇继续输入，“三顿。” 程遇点开医院的网站，查资料， 又静了约半分钟，李进前讨价还价，“两顿” “好走，再见！” 有新邮件提示，是附下医生传来的医嘱， 李进前恨得牙痒痒，又不敢驳回，“请问食堂能接受吗？（心）” “勉强。” 被讹了三顿饭，李进前索性打电话过去，单刀直入：“我后天休假，明晚取车？” 程遇翻了下日程表，“可以，明天七点前我也在医院，到时再联系。” “好的，几点吃午饭？” “一会我要到儿科会诊，十二…” “等等，等一下。”李进前好像放下了电话，他叫唤，“这里呀，徐娃…”程遇按鼠标的手一顿，那边传来“唰唰”的纸张声， “…昨晚才有空打印…叫她约我一起去4s店…”后面的话已听不清， 李进前回来问：“好了，你刚说几点？” “徐娃在？”程遇答非所问， “对呀，她找我拿…唉？她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李进前装狐疑， 程遇语塞：“十二点四十五食堂见，要走了，回见。”他挂了电话往儿科走，已几星期没听过徐娃名字，脑里浮现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交集机会应该不多了吧，除非……“我不随便给名片…也不吉利。”程遇晃晃脑袋，在乱想什么呢！ ** 李进前挂了电话见徐娃正在回讯息，问：“美女，等我吗？” “是呀，在等帅哥请吃饭呢。”她开玩笑， “请问食堂能接受吗？”李进前故技重施， 徐娃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先谢谢你，但我有事忙，还有一小时啊，下次吧！” “没问题，等美女天经地义，就一小时后食堂见。”徐娃不好再推脱，便应下。 ****** 徐娃到太平间跟进一个零晨去世逝者的后事，确定遗体保存好，寿衣穿戴妥当，安排了殡仪车接运时间，相关文件家属说明天去办，医院这边工作算暂告一段落。 赶到食堂时，李进前，程遇还有一个女医生已到， “嗨，李医生，程主任也在？”又对女医生颔首打招呼， “嗨，吃饭吗？一起？”程遇邀请， “约了李医生呗。”正咬着大鸡翅的李进前忙点头， “吃什么？帮你去买？”程遇放下碗问， “不用了，我自己打，你们继续吃！” 李进前拿纸巾抹手：“说好我请的，我去，我去。” 一张饭卡递到他前面，程遇沉沉的声音传来，“拿我的。”李进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幸而徐娃爽快解围：“那就多谢程主任了，麻烦李医生，一份鸡肉色拉。” 和医生们吃饭，三句不离本行，他们在谈论一个二十个月大的小孩，严重先天性心Z~病，什么动脉狭窄，血管闭塞， “之前行球囊扩张术没大效果，今次钟教授也趋向开腔，然而家属想多试一次球囊扩张，不过…”程遇按~压眉心，满脸怅然， “如果这次又失败，才再来捱一刀，不说孩子，就算大人也折腾不起。”李进前叹气， “那也要看家属意愿，所以钟教授明天会亲自跟家属认真谈谈。”程遇说， 女医生慨叹：“其实孩子家人也不容易，他妈妈是以前妇产科范医生的病人，听说是惯性流~产，已没了三个孩子，花了大毕钱才顺利怀上，高兴还来不及，孩子又这样，或是经济有困难吧，毕竟开腔花的不是小数目。”几个人听完也感无奈，静默下来。 徐娃不由想起了爸妈，从小爸妈都很宠她，甚至可说是纵容，长大了才知道她已是妈妈怀的第四个孩子，爸妈常说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小天使。 父母迎来了小天使，那份喜悦，那份疼爱，徐娃身同感受，她能健康成长，然而那小孩呢？ “请问…”徐娃怯怯地举起右手， 她下定决心，提起声音，“请问我能去探望他们吗？” 三人不明就里，表情探究，徐娃坚定地举直手，说：“就是想看望一下孩子和家人，反正医院我也熟，可以当跑腿帮些小忙，还能陪他们说说话啊。” 仍是没反应，徐娃眼睛一转，自己先笑起来，“我很会活洛气氛的。” 隔了半响，像又想到甚么，点点头，“嘻嘻，是真的。”说完大大地咧起嘴巴，三人被逗乐，李进前更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位同学，不用举手的，知道你能活洛气氛。”看着那可爱呆萌的样子，程遇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出声， 徐娃乖巧地放下手，诚恳问，“可以嘛？” 得不到回复，徐娃连叫了几声好听的，“好人，好人李医生，好人程主任，大好人。” 李进前眼角瞥向程遇，给徐娃提示， 徐娃转而望着程遇，请求，“行嘛？”娇~嫩的声音有点像在撒娇， 程遇心像被电划过，他徐徐点头，“好吧。”语气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柔软。 ** “我怕他们觉得我冒昧，所以一会你就说我是你朋友，想来探望孩子，余下的话我会接…”徐娃唠叨叮嘱，程遇不明白哪来这么多的绕绕弯弯。 “程主任，您来了。”邓太太迎来， 程遇先检查小俊的情况，放下病历才介绍：“这是徐娃，我朋友。”他故意停下，想看徐娃怎样接话， “你好，我是徐娃，听阿遇…就是程主任说小俊这几天就要动手术，我顺道跟他来看望一下…”阿遇？程遇觉得徐娃挺机灵的，懂得混淆视听，邓太太知道徐娃是他熟人会觉得亲近，况且这个称呼不赖啊，颇顺耳的。 “…我跟医生护士都熟，要帮忙你随便开囗就行。” 邓太太不好意思：“太客气了，怎好麻烦你？” “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也经常在医院跑上跑下的忙。” 邓太太有点搅不懂：“你在这里工作？” “是常来工作，你就当我差不多义工之类，有需要交代我就可以。”徐娃的话半真不假，避重就轻，程遇也被她绕得有点晕，见邓太太被说动，便告辞离开， 徐娃追出来拍拍他肩膀，笑笑：“谢谢你呀！” “不谢，应该是我谢谢你。” 徐娃眉眼彎彎，笑容真切纯净，程遇心裡暖暖，揉揉她脑袋，鼓励：“加油！” 徐娃反身回病房，她抚抚头，又摸一摸微烫的脸，是被感染的吧！刚才听到医生们对小俊这么关心，像被他们的爱心感染，她觉得自己都应该做点什么，徐娃握拳为自已打气。 小俊生得比一般孩子小，瘦小苍白的面上显得眼睛特别大，小眉头经常皱起，脾气很坏，邓太太说除了因为身体不适，小俊很厌恶贴在身上的心电监护贴。 果然当小俊醒来，就猛拉身上的监护贴，他挣扎得厉害，怎哄也不停，邓太太唯有通知护士，护士把他的手绑起，他更号啕大哭，喊到声音嘶哑仍在愤力挣，挣不脱就用脑袋重重撞落枕头，一下一下像打在徐娃心上，她看得心酸，不由红了眼，她别开脸不断提醒自己要隐忍，别影响他们。 晚饭时，好不容易哄小俊吃了一点点，他又犯恶心，止不住咳嗽干呕，整张小面又红又紫，吓得邓太太手忙脚乱，徐娃急喊护士，护士赶忙检查监察仪器，徐娃不會照顾犯病小孩，顾忌会越帮越忙，只敢乾站在一旁。 到小俊累得睡着，她帮忙收拾，待小俊爸爸下班来了，她才依依离开。 ** 路上收到一串陌生号码传来讯息，“我是程遇，跟李进前要了你手机号，想问问你小俊情况怎样？” 徐娃脚步放缓，打出：“嗨，程主任，他吃过睡了，但他妈妈说他睡不稳的，可能很快就醒过来。（撇嘴）” 察觉她情绪不高，程遇问，“那你呢？累吗？”其实程遇要知道小俊情况，不需要透过徐娃，自己问一下就行。 “抱歉，我什么也帮不了，有几次还差点没忍住哭。（哭）” “怎会呢？尽力就好，很多事不是我们能控制或改变，你已经做得很好，最起码他们会感受到你的关心。”真想再揉揉那小脑袋，安慰一下。 “我明白的，你知吗？我做殡仪业务，见多了人死，有时也会难过，但我一般不让自己难受超过二十分钟，我头一甩，很快便没事了。” 徐娃舒口气，“可能小俊不是工作上的事，有点搅混了，我很快就会好的。（笑）” 程遇正想回复，那边飞快又传来一句，“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笑）（笑）（笑）”看到三个笑脸和附上的ok手势，程遇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