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可以拆了绷带了,可是那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却一次也没有来看他,他苦笑,看来,他想要重新进入小家伙的心中,还要好好地费一番思量呢。
凉亭里云幕随风摇曳,蕴籍风流,白衣金带,形容懒散,他独坐其中,慢慢地品尝涩酒。
从得知他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就再也压抑不住一腔思念的热火,仿佛辗转要焚去他的灵魂,百般的迁就接近,只是,似乎效果不彰,这个孩子已经长大坚强,一点点的温暖再也无法偎热他冰寒的心。
“怎么一人在此喝闷酒?要我作陪吗?”凉亭外,施施然过来一名年轻公子,面若美玉,唇似施朱,鼻如悬胆,眉目间阴柔跌宕,风流俊美。
“你一个堂堂御医院院判,不在宫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文掠天懒懒地,连看也不看他。
他径自走到文掠天对面坐下,细长翩然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着文掠天,似乎看透了一个隐秘的心事。
“説吧。”文掠天轻道,他心里知道,这个四弟不是雷晋风,不会有事没事露出这种表情,肯定是他得知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要不,就是他算出了什么。
卫飞月抿嘴一笑,一扫眉间的忧郁,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我真该把他们一并叫来,否则你今日的表情没有个作证的,实在可惜。”
文掠天睁开似醉非醉的深眸,定定地看着他,慢慢泻出笑意,“你説,要是我告诉皇上,咱们天朝有一个神机妙算、善能断人未来的神算子,皇上会不会在大喜之下,给我加官晋爵?”
卫飞月表情顿时一滞,他就是不愿让皇上知道自己懂得占卦算命,才宁愿窝在小小的御医院,可惜文掠天牢牢地抓住了他这个弱点,让他屡屡动弹不得,这个狡诈的文掠天,连自己兄弟都算计,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哼!
他恨恨地瞪着他,“老狐狸,我是斗不过你,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人治得住你,你就等着栽跟头吧!”
“能治得住我的人?”文掠天优雅地啜一口酒,垂下眼睫,掩住自己一闪而逝的心事,“大概还没出生吧!”
卫飞月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説疯话吧!”
説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轻轻放在石桌上,随即如来时那般,飘然而去。
文掠天轻轻抖开宣纸,只读了一句,便怔住了。
纸上,是一首卦文诗,龙飞凤舞,笔墨犹湿,看来卫飞月是刚刚得了这副卦文就匆匆送了过来,连秋劲尧和雷晋风也不及通知。
“粉瓣冰魂入凡尘,
清高绝世谁为文?
云际惊开芍药主,
世间喜逢天火君。
千飘百零伤身世,
一朝一夕笑黄昏。
暮雪萦怀人渐去,
天抹微云后世论。”
这个卦文是关于他的?里面嵌有自己的名字,可是
文掠天呆住了,不可能吧?自己没有那么,那么那么吧?
“王爷,宫里来人,敏贵妃宣王爷进宫!”凉亭外,远远地传来荆沧的禀报声,文掠天连忙把宣纸折好放入怀中,面上不知不觉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一向沉稳冷静的心,正狂烈地跳动着,仿佛被别人窥破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虽然一向狂妄,做事从来只凭自己高兴,可是有些东西在他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他会轻易去打破自己坚持的人生规则吗?
敏贵妃张着妩媚依旧的杏眼,不着痕迹地笑着打量自己这个出色的内侄,从来没有看过他失神发呆,深邃的眼眸中甚至闪过一抹茫然,让她觉得有点希奇。
“辰王?辰王?”
文掠天一怔,回过神来,不由得暗自懊恼。
“娘娘。”
“你这是怎么了?看你愁眉苦脸,有什么事不好解决就告诉姑姑,姑姑给你作主!”敏贵妃端雅地道,透出对这个内侄的溺爱。
“侄儿怎敢让娘娘劳神?并没有什么事,姑姑不必挂怀。”文掠天瞬间恢复一贯的迷人微笑,温雅嗓音。
“你跟朔昀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我。”敏贵妃谆谆叮嘱,她这个内侄,就是太内敛了,有什么事从不肯告诉别人,只是父母早逝,没人关怀,她再不好好疼爱,怎么对得起早逝的哥哥?
“説起朔昀,他最近可好些了?”文掠天连忙转换话题,也确确实实地关心着真正体弱多病的表弟。
“还是那样儿,倒是你,气色好多了,看来去战场上走一遭,也不是没有好处。”敏贵妃笑看着他。
文掠天低下头,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自己当然气色会好,因为自己根本就没病。
“今儿既然你来了,就随我去看看朔昀吧,他整日闷在清梧宫,也没个人説话,这样下去,对身体可不好。”敏贵妃忧虑地道。
“姑姑,咱们还是过去看看朔昀吧,你也不需太过忧虑,忧能伤身,表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文掠天真诚地劝慰着。
敏贵妃擦了擦眼睛,“但愿应了你的话。”
刚走近清梧宫,就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説话声,敏贵妃和文掠天都一愣,不是説清梧宫要保持安静吗?怎么会有人在此喧闹?
而且,文掠天已经听了出来,这其中一个説话的人正是朔昀,深居简出的朔昀什么时候跟外人这么亲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