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云秋尘便欲和四人分道扬镳,文掠天仔细端详着他面无表情、也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云秋尘微微皱眉,跟他很熟吗?
但是对方是辰王,他不能太无礼,轻道,“谢谢,不敢烦劳各位,家母不惯见生人。”
雷晋风俊眼微眯,夸张地挥手,“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
云秋尘本待拒绝,但瞥见文掠天那漂亮的黑眸,那一瞬不瞬地锁住自己的深沉目光像万钧重物在他的心口重重一压,
一种熟悉的创痛窜了出来。
他的脸色稍稍一变,文掠天和秋劲尧便同时贴近他,几乎异口同声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秋劲尧犹可,文掠天的突然接近让他几乎反射性地跳了起来,似乎是一种身体的本能排斥。他怔怔地看着文掠天,拒绝的话也忘了説。趁他不再坚拒,文掠天连哄带拉,将云秋尘骗上马车。
秋劲尧看着马车渐渐驶远,只觉满心不是滋味,却不知是何原因。
马车慢慢移动,文掠天看向依旧沉默无语的云秋尘,调侃道,“一回生,二回熟,你我已是熟人,又何必再端着这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在宫里我就发现你不大开口,看你这么聪明俊俏的样子,不会是傻子吧?”
“你到底是谁?”云秋尘根本没听见文掠天的话,只顾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喃,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文掠天无声无息地挨向云秋尘,发觉他衣衫空荡荡的,十分瘦削,而那忧伤的表情更是令他心疼万分,他的口气也柔和起来,“你看我像谁?”
“你像”蓦地缩口,云秋尘长叹了一口气,“不会的,我是糊涂啦!”下决心转过了头,再也不看文掠天,也错过了文掠天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文掠天调整了一下情绪,笑道,“我长得像是吃人的吗?你怎么一脸害怕的样子?”
云秋尘没有回头,也不回答。文掠天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唱独脚戏啊?”
嗖地,文掠天神色一正,右手状似无意地搭上敞开的马车窗口,向窗外骑马的三人打了个只有他们四人才能看懂的手势。
就在文掠天放下右手之际,云秋尘蓦然绷紧了身体,文掠天正待问他怎么了,他突然一个翻身,将文掠天扑倒在锦褥上,只听“噗”的一声,一枝利箭从云秋尘头上半寸处激射而过,大半枝直没入文掠天身后的车厢,若不是云秋尘见机快,这枝箭就得直接射穿文掠天的心脏。
文掠天在被扑倒的瞬间,鼻间嗅到一阵冷香,沁人心脾,几乎令他心神俱荡,马车中的香味他最熟悉,绝没有如此令人心旷神怡而又心魂俱醉,这冷香只可能是从云秋尘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是云秋尘是男孩,怎会有香?不禁暗暗诧异。至于是何人袭击他,他反倒不甚在意了。
云秋尘将文掠天扑倒,随即跃身而起,因为在“嗤嗤”几声后,马车前面的垂幔已化为纷飞的布条,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正指着他和文掠天的脸,云秋尘定眼看清眼前的形势,除了近处这五个蒙面人外,远处影影绰绰,分明还有很多刺客的同伴。看来秋劲尧他们三人也被绊住,一时恐怕难以脱身。
那领头的蒙面人在见到云秋尘时手中一顿,继而低声道,“我们要取这狗王爷的人头,与你无关,快走!”
云秋尘尚未答话,文掠天已经笑眯眯地挨上云秋尘的肩膀,冲蒙面人道,“你这话不对,他可是我的人,我的生死当然与他有关。”
云秋尘皱眉,虽然文掠天的话十分轻佻,极不顺耳,但奇异地,他并未开口反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换作别人,早被他一巴掌打得翻几个跟头了。
也许,是因为文掠天两次为自己解围,也许,是文掠天身上熟悉的气味,也许
那蒙面人见云秋尘并不驳斥,顿时怒火中烧,一剑刺向文掠天,云秋尘手一翻,竟以一指弹开这势道凶猛的一剑,跟着袍袖一拂,一股劲气激射而出,迫得几个蒙面人登时倒退好几步。一交手间,实力悬殊立分,而云秋尘也瞬间摸清对方的底细。
他不再进攻,绝美的脸庞上布满阴沉的暗影,清冷的声音瞬间薄利如刀,“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领头的蒙面人“哼”了一声,一剑快如闪电般地砍下去,云秋尘不但不闪避,竟然还挺身挡去,他料知血魅这一剑绝砍不下来,然而文掠天却不知道,眼见云秋尘危险,他一把推开云秋尘,那一剑不偏不倚地砍在他左肩上,总算是剑不是刀,否则这一条膀子非砍下来不可,饶是如此,那血却也霎时将整个手臂都染红了,而文掠天俊脸虽然已经雪白如纸,却依旧面带笑容。
这一变故迭起,众人都大出意料,云秋尘一改平日的慢吞吞,出手如电,疾点了文掠天几处穴道止血,凤眼中瞬间刮起了猛烈的风暴。领头的蒙面人见状停下了进攻,却并不离开。剩下的蒙面人也逐渐围了上来。
云秋尘凤眼轻眯,杀气迸现,“血魅,你不是我的对手!”
此言一出,蒙面人都吃了一惊,领头的蒙面人精光闪闪的眼中露出复杂的情绪,低道,“你”突然一摆剑,微微提高声音,“我暗门既然接下生意,断无不做好的道理,得罪了!”
云秋尘眉一动,银箫已拔在手中,声音更是寒冷彻骨,“你要试试?”
血魅退了一步他惹不起云秋尘,更惹不起他手中的箫,咬咬牙,他恨声抛下一句,“我不会放过他的。”
血魅打一个尖锐的呼哨,一阵细微的杂乱声顿起,蒙面人们霎时走得干干净净,如同他们来时那么无声无息,真不愧是武林第一流的杀手。
夜空中,挂着一轮冰月,静悄悄地撒下银辉,整个街道上树影、房影憧憧,分外宁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云秋尘叹了口气,他从来不惹麻烦,可是为什么麻烦总是要惹他呢?他回头察看文掠天的伤势,却发现文掠天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