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霏这时也瞧出了吴清濯的不对劲。 按说，他的冤情得到昭雪，事情真相大白，他应该很轻松很高兴才对。 可是，现在的吴清濯依然紧锁着眉头，神情凝重。 看上去，他似乎有着沉重的心事。 楼雨霏不禁问：“清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或者，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当年不该不相信你？” “雨霏，我没有怪你。”吴清濯语音沉重，“我怎么可能怪你？事情弄清楚了，我很高兴。但是，我还有件事必须得告诉你。你猜对了，我心里确实还有事，不过我并不打算瞒你。今天约你出来，就是为了这两件事。” 楼雨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吴清濯今天约她出来，曾说过有两件事情要告诉她。 她不禁问：“是什么事呢？” 吴清濯深深地看她一眼，说：“我们上去吧，到我办公室去说。” 在这儿说话不方便，他想单独跟楼雨霏谈谈，不要让任何别的人知道。 而且，他需要酝酿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太严重了，他根本不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会是怎样的。 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再也不可能拥有楼雨霏。 极有可能，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了。所以，能够把时间往后拖一点算一点，他想跟她在一起多呆一会。 楼雨霏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了说话在的兴致，沉默着走上电梯，去吴清濯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吴清濯是心情太沉重，甚至可以说害怕，所以没有心思说话。 楼雨霏是预感到有大事将要发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个人沉默着，一直来到吴清濯的办公室。 吴清濯小心地将办公室的门关好，并且反锁上，然后请楼雨霏在沙发上坐下。 “要喝点什么？水果茶？我记得你喜欢喝水果茶。” 楼雨霏心头一暖，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她喜欢喝什么。 她不禁微笑说：“你这儿有吗？那需要准备的。” “当然有。”吴清濯说，“想到要请你到这儿来，我吩咐秘书提前准备好了。我们在下面审问那个司机的时候，秘书准备的。”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的门，果然看见里面有水果茶。 楼雨霏眼尖地发现，里面除了水果茶，还有好几样她喜欢喝的饮品。 原来，他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以供她选择。 吴清濯拿了水果茶出来，放到楼雨霏面前，自己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太生份，也不至于太亲密。 楼雨霏把玩着杯子，看着里面在水中沉浮的水果，半晌说：“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 吴清濯知道拖不下去了。 该做的都做了，他总不可能把她拉到他的办公桌前，跟她讨论公司的事情。 他心情沉重开了口：“雨霏，还是得从那天晚上说起。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你送我去酒店。后来，苏晴儿跟过去了，在酒店跟我一起呆了一个晚上。” 楼雨霏心里一格登，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吴清濯苦恼万分说：“我当时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清楚我当时酒醉的程度，连你送我去酒店，我都记不清了，连你是雨霏都没认出来。所以，那天晚上跟苏晴儿在一起，到底是怎么过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早上我酒醒了，才发现我睡在床上，苏晴儿跟我在一起。我们俩的衣服，都扔在床下。” 吴清濯越说声音越低。 他甚至不敢看楼雨霏的脸色，重重地垂下了头，象是在等待楼雨霏的判决。 楼雨霏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原来，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发生了那种事情，一切都没能避免。 还以为他喝醉了酒，不至于那样。唉，她还是错了。 “你确定吗？会不会是苏晴儿故意那样做，好要挟你，让你对她负责？” 楼雨霏提出疑问。 倒不是她在想方设法想替吴清濯洗清嫌疑，而是因为她现在了解了苏晴儿的为人，不得不多作一些猜想。 苏晴儿是有欺骗行为的，她骗吴清濯说那天晚上陪他喝酒的人是她。这种谎言都能撒，假装跟吴清濯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楼雨霏不愿当年方忻菲的事情再发生。 如果是苏晴儿冤枉了吴清濯，那绝不能让她得逞。 吴清濯先前也怀疑过苏晴儿的话，因为，他实在是对那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假如他真的跟苏晴儿做了那种事情，可能毫无印象吗？ 可是，现在，吴清濯一点侥幸都不敢抱了。 因为，苏晴儿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吴清濯痛苦地抱住了头，说：“应该不会。她没有以此要挟我。” 楼雨霏纠结了一会，毅然说：“我不在乎。那天晚上你确实醉得很厉害，就算你跟她做了什么，应该也不是你的本意。何况，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对你来说，就跟没有做过一样。我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吧，我们重新开始，忘记过去的所有。” 吴清濯讶然抬起了头，又是欣喜又是痛苦。 原来，楼雨霏对他爱得这样深，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忘记他，还能原谅他做的这种糊涂事。 “雨霏，你真好。” “所以，你现在可以放轻松了吧？”楼雨霏故作轻松状说。 她的心情其实并不轻松，有谁能够对自己的心上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关系，能够真正淡然处之呢？ 就算是真的不介意，恐怕也需要点时间来消化吧。 吴清濯却依然心情沉重。他如何轻松得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雨霏，不止是这样。如果真的只有那一晚，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象你说的，我什么印象都没有，对那天晚上的事一片空白。所以，发生与否，对我来说，都跟没有发生一样。但是，唉……” 他真是说不下去了。 最最难以开口的事情啊，要由他亲口告诉楼雨霏。 楼雨霏脸色骤变，问：“你们不止那一次？你们后来还有？” 如果后来吴清濯还跟苏晴儿纠缠不清，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她就当真是不能原谅他了。 吴清濯连忙摇头：“不是的。从那天以后，我再没理过苏晴儿。你知道的，第二天早上我是跟她分头离开酒店的。我不愿意跟她再有过多的接触。后来，我每次来剧组，都装作跟她不熟的样子，尽可能避免跟她有所接触。直到昨天，她在我和你哥跟前差点摔倒，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肚子疼，我不得不关心她。” 楼雨霏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他跟她再没有后来了，只有那一晚，还好还好。 “那你刚才想告诉我什么？”楼雨霏问，心情好了很多。 吴清濯纠结万状说：“昨天，苏晴儿去医院检查，发现她怀孕了。那个孩子，有可能是我的。” “怀孕了？”楼雨霏失声问。 她手中的杯子一下子从手中滑落，掉了下来。 幸好杯子离桌面很近，掉到桌上并没有摔破。 吴清濯使劲交握着自己的手，手指微微地颤抖，指尖发凉。 他知道，楼雨霏一定很介意这件事，从她的动作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他的心一下子就被恐惧给攫住了。 他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楼雨霏离开。 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最坏的结局。 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得而复失，这感觉就象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对不起，雨霏，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是我错了，我真不该放纵自己那一回，喝那么多酒，以至于苏晴儿有隙可乘。” 楼雨霏呆呆地坐着，望着前方。 过了好一阵，她声音暗哑问：“你打算怎么办？娶她吗？孩子是无辜的，你一定想给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对吗？” 苏晴儿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除了她耍手腕这点。 可是，她处心积虑这样做，也是因为她爱吴清濯，为了得到他，不是吗？ 吴清濯今天跟她讲这些，就是想跟她从此告别了吗？ 吴清濯激烈地表示反对。 “不，不是这样的。雨霏，我不可能娶她。我一点都不爱她，以前只是发小，把她当作一个玩伴。稍长大点后，我们接触的时间就很少了，大家兴趣爱好不同，各有各的圈子，没有多少交集。现在，知道她有意这样做，目的是得到我，我更加反感她。所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 他急切地向楼雨霏表明他的态度，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态到底有没有作用，能不能挽回楼雨霏。 楼雨霏摇摇头说：“如果没有孩子，你这样想当然无可厚非。可是，孩子怎么办？你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吧？” 她现在心灰意冷。 苏晴儿这一招的确高明，有孩子作为后盾，她终于能够如愿得到吴清濯吧。 可是，她又能怎样呢？ 当初，是她自己非要听信别人的鬼话，冤枉吴清濯，以至于他们分开。 否则，恐怕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吧。苏晴儿什么的，又有什么机会来使这种诡计？ 吴清濯激动地说：“我不想要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个错误，他根本不是爱情的结晶，他只是一个牺牲品。那天晚上，我喝了那么多酒，对孩子一定会有影响的。说不定，他根本就发育不健全。不如不要带他来到这个世上。” “可是，你又怎么能够判断，他就一定是不健全的呢？喝醉酒要孩子肯定是不好，但也有很大概率生出健康的宝宝。他已经在妈妈肚子里了，他就是一条小生命，你怎么能够轻率地夺走他的生命呢？” 楼雨霏也很激动。 她的观点就是，有了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并不是说，只要没有生下来，做父母的就能够随意结束他的生命，剥夺他来到世上的权力。 吴清濯没想到楼雨霏会这样坚持。 他争辩说：“那个孩子就是个错误。就算他来到世上，他就能够过得幸福吗？他们父母根本不可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别提幸福，就是勉强生活在一起都不可能。他注定了一出生就只能在单亲家庭长大。他不会幸福的，说不定他懂事了之后，自己都会抱怨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人。” “不，就算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也可能会得到幸福的。你不要这么残忍，好吗？” 楼雨霏几乎是在恳求吴清濯了。 吴清濯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楼雨霏突然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对着窗外发呆。 她不想面对吴清濯，至少暂时不想面对他。 她心情乱成了一团糟，她甚至很有想哭的冲动，她不愿意自己的这些表情被吴清濯看到。 她想不受影响地，自己静静地理一理。 吴清濯担忧地跟过去，看着她，轻声问：“雨霏，你没事吧？你还是坐到这边来吧。” “你先别跟我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楼雨霏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 事实上，她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好，她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带出哭腔的。 吴清濯只好说：“好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到那边坐坐。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 楼雨霏没有回答。 吴清濯只得返回到沙发上坐下，但他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楼雨霏身上。 他看得出来，楼雨霏的确只是想自己静静地想一想，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她有什么疯狂的想法，在这间办公室，在他的眼皮底下，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的。 换言之，她不可能伤害到她自己。 吴清濯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楼雨霏的安全，而是她心里的想法。 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她会退出，坚持要他娶苏晴儿吗？ 他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他这辈子排除万难都想娶到她呢？ 吴清濯正在考虑，该怎样挽回楼雨霏，突然听见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