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篱忽然怯生生地拉住了顾泠的袖口,指尖擦过顾泠的手腕,出奇的冰凉。 顾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范篱有些不好意思地拔下了自己发间的那根木钗,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之上: “阿顾,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个送你。” 顾泠看了一眼那根木钗,打磨得棱角平滑,除了木纹和顶头的雕刻花纹,并无其他坠饰,钗身顺着木枝本身的形状微微弯曲,说不上惊艳,倒很是别致。 看得出来,制作这根木钗的人很用心,顾泠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如此贵重的礼物,阿顾受不起啊。” 范篱本来还担心她嫌弃自己送的礼太寒酸,没想到顾泠竟然嫌贵重。 立刻朗声大笑起来:“你喜欢便好,这是我自己做的,不贵重,不用一分钱便能得到。” 她说得认真,顾泠却更加不好意思收下:“不用一分钱,便是无价了。” 纵然木钗有价,情意却无价可量。 范篱眉间的笑意一僵,硬是将那木钗往顾泠头上一簪:“现在这木钗在你头上,可就是你的了。” 顾泠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随即皱眉想了一下,伸手退下了自己腕上的镯子。颇为窘迫地开口: “我平日不喜欢戴首饰,今日只带了这个镯子,明日有更好的,我再带来给你…”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什么来,试探道:“今日宴会结束,你会在京城……待多久?” 范篱明白她想说的意思,淡淡笑了一笑:“若是能天天见着阿顾,我愿意天天待在这京城。” 但是她一个藩国的公主怎么可能长久待在中原,除非——她嫁给中原人。 但是中原还有谁能配得上她的尊贵身份,首选便只有皇上——其次便是皇子。 顾泠虽然明白她说的是玩笑话,此时也不自觉认真起来,抓住了人家姑娘的小手,硬是把人家冰块似的温度给融化成了夏日的流泉: “阿篱,你不要做自己不想的事情。” 顾泠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自说自话的那种讨厌。 但是她同时又觉得面前的范篱很无助,她小小的身影要肩扛起整个民族的安危,而她的人生才过了十几年,便要被关在皇宫这个牢笼里。 荣宠又如何?花红不过百日,这皇城不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顾泠不敢想象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最后会被这四四方方的皇宫折磨成何等枯槁的模样。 范篱从来只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却没考虑过自己可以不做。 之前还有人告诉她有些事情不用去做的人吗,还是她最亲的阿娘,阿娘走后,她再没有任性的权力。 直到今日,在异国的宫中,月夜下,曾让她心动的那位“小公子”告诉她: 阿篱,你不要做自己不想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眶,范篱不知觉,只有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顾泠慌了神,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国公主,她是不是又哪里说错话了? 顾泠一着急起来就想拿袖子帮人擦眼泪,可是袖子刚要碰上又缩了回来——这可是借的人家的衣服。 “公主,公主,你别哭啦…” 顾泠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下来,语气就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件珍宝。她接过凤梨丫头的帕子一边替范篱擦脸,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范篱已经一股脑儿扑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