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刘长确实没有对刘恭说谎,经过几天前刘恭的那一番描述,他其实就开始在心里讨厌齐王刘襄了。
不过,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被人找上门来恭维几句,再亲热地唤几声叔叔,淮南王刘长的那些原本就不重的怨气,也就差不多消散了。
昨晚齐王刘襄亲自登门,于酒酣之际引出那件陈年旧事,怂恿淮南王刘长亲自诛杀辟阳侯审食其,要的,就是群臣对他“淮南王无故诛杀朝臣,骄横无理。”的评价。
为他人作嫁衣的事情干了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在齐王刘襄的心里,身为太皇太后养子的淮南王刘长,便是自己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长安城,吴王邸。
吴王刘濞自未央宫出来,就开始一路疾驰,回到了他在长安的宅邸。
史载“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吴有豫章郡铜山,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富饶。”
又有“七国之乱”时吴王刘濞的发使遗诸侯书言道:“敝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脩兵革,聚谷食,夜以继日,三十馀年矣。凡为此,原诸王勉用之。”
由此可见,吴王刘濞的野心确如高祖刘邦曾经所说“预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可惜的是,高祖刘邦所留下的开国将领还没有完全死光,诸侯王只要没有借口欺骗天下百姓。就不能直接与中央政府对抗;而齐王刘襄起兵“谋反”到一半又被劝了回去,也不能等到最后再起兵“勤王”。没有了借口的吴王刘濞加上实力积蓄不足,只得暂时不露声色。等待下一次机会。
当然,在等待机会的过程中,吴王刘濞是绝对不会介意到处煽风点火的。
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陛下如今,决定要如何处置淮南王呢?”左丞相陈平声音还是那般古井不波,只是音调由低到高的细微变化。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有些紧张的心情。
自接下为刘恭筹备冠礼的任务,左丞相陈平就开始闭门研究起一应程序,基本不怎么过问朝政了。
当年先帝二十岁元服之时。留侯张良、相国曹参等高祖老臣全都尚在人间,给皇帝加冠是轮不到陈平插手。如今皇帝指名要自己主持此事,左丞相陈平自然是要做的妥妥当当,甚至决意要超越之前。
古往今来。能够有几个臣子可以获此殊荣。为帝王加元服呢?
直至今天收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左丞相陈平才不得不急忙放下手中工作,匆匆赶来未央宫觐见。
所以待淮南王刘长走后,左丞相陈平踏入宣室殿,一开口,就是如此问的这件事情。他是怕皇帝思虑不周,下错了决定。
“朕……”刘恭正为此事烦恼,从淮南王刘长嘴里听到唆使之人是齐王刘襄后。他就有些混乱,自顾自在那里继续想着。面上却是问道:“未知丞相有何见教?”
首先,要是齐王刘襄有这么深的心机,他也不会就所有人被耍来耍去;再有,此事完全与史上所载一模一样,明显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可当时齐王刘襄早已死去多时,怎么也与那人重合不到一起去。
回过神来,刘恭见左丞相陈平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淮南王刘长刚刚离去,怕他误会自己对淮南王刘长承诺过些什么,忙又补充道:“朕只是说让淮南王先行回府,稍有自有处置。”
听着刘恭的解释,左丞相陈平笑了,他很满意皇帝现在的态度,能看清事情的危险,又会依赖自己为他做出判断。
还没决定就好,事情可以慢慢商量,要知道皇帝的话也是诏命,想要追回总是需付出些代价的。
捻着额下花白的胡须,左丞相陈平看了看御座上略显无措的皇帝,恢复了一贯毫无波澜的深沉音调,缓缓说道:“陛下目下正欲立威,却无端端出了这件事情,臣以为此事并不简单!”
“确是如此。”刘恭急忙回应,道:“朕已问过淮南王叔,据称此事是受了齐王唆使。”
“齐王?”左丞相陈平皱了皱眉,也不太相信齐王刘襄会突然聪明起来,思索片刻,道:“不管是不是齐王唆使,空口无凭,陛下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置淮南王吧。”
刘恭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幕后主使,以为左丞相陈平会为自己分析出此事的前因后果,是以还没开始考虑淮南王刘长,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个答复,闻言略一迟疑,看了侍中张辟疆一眼,反问道:“这……依丞相之见,朕当如何处置淮南王叔?”
“真是孺子可教。”左丞相陈平对刘恭的态度越来越满意了。
如果说之前的拉拢都是有意为之,虽未暴露刘恭真实想法,却也有着很重的刻画痕迹。只是刘恭小心地演绎,将左丞相陈平的怀疑对象转换成了太傅王陵等人的话。那么这次的刘恭,则是真心希望左丞相陈平帮助自己,“依赖”完全发自肺腑,没有丝毫做作。
这种转变,奸猾了一辈子的左丞相陈平自然能够感觉出来。
他不在乎皇帝更信任太傅王陵等人,毕竟从小到大情分不同,可要是皇帝也能够依赖自己,这更是求之不得。
长安城,齐王邸。
就在刘恭与左丞相陈平商议对策之时,齐王刘襄跟他的两个好弟弟,也在府中谋划着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第一步,破坏淮南王刘长的形象是为了扫除竞争对手,接下来,就要开始对朝臣发功了。
至于一向低调的代王刘恒,身份不显又没有实力,齐王刘襄已经自动把他给忽略了。其实应该说,不到最后关头,朝臣也好、诸侯也罢,都不会想起这么个人来。
“多亏了你们提醒。”齐王刘襄松了口气,道:“淮南王如今已算是恶名远播,不会再有威胁了!”接着牵起嘴角,脸上满是嘲讽,幸灾乐祸道:“陈平出尔反尔想要讨好皇帝,最后还不是被迁为左丞相。如今他在家一定是满腹怨尤,我们是不是该去给他指条明路?”
刘恭要给自己加冠的事情,至今还没有消息透露,自然没有人知道左丞相陈平要为皇帝主持此事。
所以从表面上看来,左丞相陈平似乎确是失势了。
东牟侯刘兴居独自在长安受尽“欺凌”,朱虚侯刘章刚刚回京,加上一个常年在外的齐王刘襄,兼之只有几天的时间,三个不明真相的群众不知道那天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见左丞相陈平闭门不出又与右丞相周勃闹翻,还以为是他是因受到排挤,在家闹情绪呢!
朱虚侯刘章现在是听到陈平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自己难过也绝不希望他会好过,听哥哥似乎有意再次拉拢左丞相陈平,忙反对道:“大兄,陈平素无信义,要不是此人出尔反尔,大兄此刻便是天子。我们已经两次受骗,怎能再寄希望于他?万一陈平以此向皇帝邀功,大兄身处长安,岂不是自投罗网?”
东牟侯刘兴居听得次兄此言,想起自己被左丞相陈平拒之门外的遭遇,亦是深有同感,出言附和道:“大兄试想,陈平既迁为左丞相,地位当大不如前,有没有能力尚且两说,何况此人寡廉少耻,并不是可以托付大事之人!”
“恩,说得有理。”齐王刘襄点了点头,又道:“那右丞相周勃如何?”
虽然对于朝堂上最近的争斗不甚了解,但是依据常理推断,功臣集团两大首脑除去左丞相陈平,肯定便是右丞相周勃地位最高。
朱虚侯刘章摇了摇头,道:“此次‘诛吕’,右丞相周勃被推为首功,封赏最厚,其子又为皇帝心腹,拜郎中令,恐怕我们说不动他。”
“那该如何是好?”齐王刘襄有些气馁,原来折腾了半天,自己是白费心机,功臣集团的首脑都站到皇帝那边去了。
朱虚侯刘章见状笑道:“大兄不必担心,陈平、周勃位极人臣,也仅仅是两人而已,朝臣之中,想要建功立业的大有人在,又何必非他们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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