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季椿逼宫不成反成阶下囚。
三皇子季鑫及西将军等为护卫太子府,被邪教之徒吸**气成为枯尸,太子殿下季弘与太子妃兰沁凭一首曲子护的安阳城诸多朝臣性命。
逍遥王、四皇子季桓及北郡王府、临安王府、甄将军等众全力抗敌,终于将威胁大启边界几十年的乌狄、炎戎、六安一举清缴。
这是这些时日人们饭后谈资的正剧。
当然还有延伸,比如那吸食人精气的邪教狂徒如何狰狞,比如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如何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再比如攻破乌狄、炎戎、六安时,战场上出现许多我大启并未入朝的潇洒男儿,为国献策献力,当真振奋人心。
还有传言,太子妃娘娘产下一男婴,那孩子出生时并不若常人家的孩子是哭着的,他不仅在笑,且随着他的落地,皓月当空竟出现七彩祥瑞,天佑我大启啊!
如此局势,让大启臣民逐渐从往日家国无望的低迷情绪中渐渐复苏过来。
然而很少有人知,前去抗敌的四皇子季桓伤了腿,后半生连行走亦不能。
“让奶娘喂吧。”季弘看着砸吧小嘴一副饿了模样的小孩子。
当真是生的精致,不管是腕上的七星痣,还是眉眼下方的泪痣,皆随了兰沁。
兰沁看着儿子扯着自己的衣袖,笑了笑道,“我来吧,左右照顾不了他几日。”
室内瞬间出现死一般的沉寂,宫无凌将药碗留下,走出了室内。
兰沁抱起孩子,浅笑看向季弘。
季弘拿了寝衣向着浴池走去。
经过一众朝臣的请愿,季明帝终究解了太子季弘的禁。
只是这逍遥王府与太子府的刺杀,却从未间断过,反而变本加厉。
“她还有多少时日?”是四皇子季桓,虽失了一双腿,可他周身的锋芒却比往昔少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更内敛亦更平和了些。
“已无脉息。”宫无凌一边捣药一边道。
逍遥王从盒子里取出一个长命锁,做工极是精致,听见宫无凌的言语时,也不过晃动了长命锁上的铃铛。
“明日便是十日宴,不知父皇又想做什么?”二皇子季括拿过毯子盖在季桓腿上。
“才生下十日,那孩子竟比三四个月大的孩子看起来都有灵气。”四皇子季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岔开了话题。
望了眼窗外月色,季弘在床上逗着孩子,道,“若真不想睡觉,待会儿就闭着眼睛装一装,等你母妃睡了,父王再陪你醒着。”
那孩子用小手拉着季弘一根手指,眨巴眨巴眼睛,一双漂亮的眉眼与兰沁那双眉眼丝毫无异。
尘潋与尘玥伺候兰沁收拾毕,便退了出去。
兰沁爬上床,望了眼季弘,“明日还有十日宴呢,早点休息吧。”
“你没有什么给我说的?”季弘隐隐觉得,他们怕是没有以后了。
“孩子……”
未及兰沁说完,季弘便已然接道,“孩子我会照顾好,他是我季弘的孩子。”
“好。”兰沁笑了笑。
“休息吧。”季弘觉得自己有千般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季弘向着外边的榻走去,屋外是厚厚的雪,还未消融。
“外面冷,要不你就回自己的寝殿,要么你就在床上将就一下,别压着孩子。”兰沁望了眼已然闭上眼的儿子,又是一笑,道,“他今晚倒是不闹腾了。”
季弘折身回来,靠着外侧躺下,向着已然睡平的兰沁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你们都好好的吧!”兰沁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转了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这十日宴的阵仗不比当日兰沁成亲时小,可今日迎客楼里的一众都有种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之感。
今日出席宴会的还有已经在佛堂静修二十几年的太皇太后,这是兰沁第二次见她。
第一次便是成婚后不久,季弘带她去见了她,那是大启的太皇太后啊,可兰沁只觉她就是一个冷清与孤寡的老人。
素和皇后见到孩子时,凤仪十足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季弘倒是十分小心,那孩子始终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管殿内众人眼神言语。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
季明帝说了些场面话,再对逍遥王与四皇子季桓、北郡王府、临安王府及几位将军进行了封赏。话题一转便将二皇子季括,四皇子季桓,六皇子季韶,甚至逍遥王安排进了朝中。
看来,他是想将互相制衡、掣肘的把戏再玩儿一遍。
太子府诞下的这孩子意义终究不同,季明帝亦请了六大族中之人,无论真实想法如何,但看上去总有些想要冰释前嫌的味道。
“皇上,下一个节目就是民间杂耍了!”一妃嫔笑着向季明帝道。
“嗯。”季明帝浑浊的双眸扫了座下一众,开始赏殿上节目。
一开始的确是杂耍,喷火、绳技、耍碗,可接着随着火焰喷出,殿上一众杂耍人员已然成了具具枯尸。
殿内突然惊慌起来,只是殿中皆是有身份之人,且已然见识过一次,倒不至于太过失态。
“你是何人?”季明帝从座上坐起,指着殿上方才喷火之人。
当那人一件件卸了装扮,这时,殿中一众才真正惊恐起来。
俨然是已然死了二十几年的先二皇子。
“二哥!”季明帝的声音带着尖锐。
“三弟,别来无恙啊!”阴柔的面孔,阴柔的声音。
“来人,将这装神弄鬼之人拿下!”到底是在皇位上浸淫过多年之人,季明帝的惊慌也不过一瞬,立即下令道。
那一众禁军及护卫瞬间包围了殿上的先二皇子,只是先二皇子只当看不见似的,向着季明帝道,“三弟还是如此无情,二哥我对三弟可是日思夜想啊!”
“还不拿下!”季明帝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还带着些许颤抖。
然而,上前的禁军与护卫不过是上赶着去添几具枯尸罢了。
“既然三弟如此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二哥无情了,”先二皇子扫了殿内一众,阴柔的面上笑意森然,“不如二哥与三弟来玩儿个游戏。”
说罢,他也不管季明帝面色如何难看,直接道,“就玩儿说真话吧!我问一句,三弟说一句。”
“你,你放肆!”季明帝颤着身子,他的身体当真已然亏空的狠了,不过如此情形,已然气喘吁吁,面上疲惫具现。
几声音律,季明帝突然像是被人催眠了似的。
殿内一众朝臣已然退至了一个个隔间,二楼正堂是太皇太后,季明帝与素和皇后,太子季弘及几位皇子。其余雅间皆是六大族之人。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仅是静静地冷眼旁观着。
“三弟说说你是谁?”先二皇子就着自己的护卫抬来的椅子落了座。
“我是季明,是父皇第三子,是大启皇上。”季明帝毫无意识的道。
“那我是谁?”
“你是父皇第二子,是我的二哥。”
先二皇子仿佛在像众人证明季明帝不会说假话似的,向着殿中阴柔笑着扫了一遍。
“当年七月之祸可是你一手谋划?”
“是,除去六大族势在必行。”
“父皇是怎么驾崩的?”他的声音突然只剩厉色。
“我让人给父皇膳食里添加了**。”
先二皇子似乎很满意,继续道,“大哥是怎么死的?”
“我撺掇二哥逼宫,杀了大哥。”
当年夺嫡之事,这朝中早已因着季明帝大换血,有资历的朝臣所剩无几,一班朝臣听到此处莫不面面相觑。
“父皇当年有十一子,都是怎么死的?”
“够了!”突然,大殿中传来太皇太后的声音,她立在二楼正厅,俯视着下方殿中的先二皇子。
“母后,”先二皇子道,“不够,远远不够,母后看看儿臣如今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季明凭什么?”
先二皇子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执拗。
“明明是他拿我当了挡箭牌弑兄弑父逼宫,可我却是乱臣贼子,明明是他差点儿将父皇的儿子杀光,为什么最后人人都说是我?
我生被季氏皇族除名,**入季氏皇陵,叫我如孤魂野鬼一般。
季氏皇族不要我,大启臣民唾弃我。
母后教我如何甘心?”
“善恶终有报!”太皇太后似乎有所触动,先皇为了避免手足相残,所生男孩儿均养在她的名下,她对他们也算是悉心教养过,可谁知终究是岔了。
“哈哈哈……”先二皇子突然大笑起来,“母后说得对,善恶终有报,所以儿臣回来了,儿臣就是要他季明,让容不得我的大启臣民来接受他们的报应。”
顿时,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的殿内只剩一片刀剑相击声。
“母后!”逍遥王将太皇天后扶回至椅子上,立在一侧。
季明帝已然清醒过来,从他森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虽然太皇太后为了季氏皇族体面,没让先二皇子再问下去,然而,就先前那些问题,已然足够毁了他所在意的留史之名。
先二皇子看似已经服食了太多人精气,一般的魔音已然制不住他。
或许人们还在等,等着最后的结果,无论是季明还是各位皇子,亦或者是六大族,皆无人出手。
直到,先二皇子那黑影瞬间闪过落在二楼正堂内。
兰沁一众原本以为他是要带走孩子,都在护着孩子,却不想他将手伸向了兰沁,就在此时有一个身影瞬间袭来,挡在了兰沁面前。
“穆轩!”来去皆是黑影,随着兰沁的喊声,先二皇子已然带着钟离穆轩返回在一楼的殿中。
“怎么,想要你弟弟?”先二皇子望着兰沁。
“二皇叔怎样才肯放了他?”
“用你来换。”先二皇子望着兰沁依旧笑的阴柔。
“好!”兰沁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钟离念慈,你敢给我过来试试!”钟离穆轩桀骜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二楼的六大族之人已然全部立在护栏处。
还未及兰沁抬脚走下,却又听见先二皇子道,“本王听闻钟离兄妹情深,看来果然非虚,如此倒不好玩儿了,要不就用你那孩子来还吧。”
随着他的言语,那落在钟离穆轩身上的手已然开始动用功力。
殿内一众这才明白,倘若季氏皇族不让用着孩子换钟离少族长,那季氏皇族与六大族好不容易得来的破冰之势,怕是又要被冰封了。
“好!”于钟离穆轩,兰沁到底输不起。
迎着满殿人们的视线,兰沁望着被季弘抱在怀里仍旧在傻笑的儿子,他似乎特别爱笑,伸手抚上孩子的面庞。
看着眼季弘,从他怀中抱起孩子,向着季弘微笑道,“相信我,不会伤害他。”
兰沁抱着孩子一步步走下台阶,向着殿内依旧笑的阴柔,和桀骜至极紧紧盯着兰沁的钟离穆轩走去。
“放了穆轩!”兰沁站在不远处道。
看着先二皇子的表情,兰沁知道,别说是钟离穆轩,就是这大厅内的任何一人,他今日怕是都不打算放过。
兰沁再进了他一步,未待他动用功力,突然内力全开使出软纱将孩子与钟离穆轩同时送上了二楼,那处正好是六大家族所触之位,已然有人接过。
然而,终究是兰沁以身易身,先二皇子那一掌生生落在兰沁身上。
“哈哈哈……本王倒是不厌重情重义之人,可惜了,这般绝色之人,若要成为一句枯尸,实在不美。”先二皇子打量着抚着胸口不住咳嗽的兰沁,已然有尘潋帮她拭去了唇角的血迹。
“兰沁也不愿如此难看的死法?”兰沁站直身子浅笑道。
看着殿内除了兰沁一众护卫,还有天刑之人以及六大族之人,先二皇子阴柔一笑道,“本王没想到,竟有如此多之人来送死。”
兰沁向着方才从六大族方向落下的人道了句,“阵法。”
便有六人走了出来,兰沁抬眸看了眼楼上,见宫无凌点头,收回目光向着身后护卫道,“速度要快,掩护宫家施阵法之人,躲过先二皇子的吸**气内力。”
“兰沁可不可以问二皇叔一个问题?”兰沁收回软纱,向着先二皇子浅笑道。
“哦,说来听听!”
“二皇叔这么多年,可曾为自己活过?”兰沁仍旧在浅笑。
“为自己?”先二皇子阴柔的面目上神色莫辨,这么多年,他一心在如何报复季明,如何让大启臣民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中生存,何是为自己?
兰沁也不待他回答,只道,“原来,我们都一样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