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南容无一突然有些头疼,转向青木公子道,“你今日来不是还有他事吗?”
青木扫了眼南容无一,看向兰沁,“我这几日要外出一趟,五皇子府的事你不用管,好生养身体。”
“兰沁不知,青木公子管的竟如此宽。”兰沁似笑非笑。
“沁儿不是曾说我好做善事吗?”青木又恢复了含笑的模样。
这人记性可真好,那句话还是在北门派时为了撇清与他的关系才说的。
“兰沁。”兰沁纠正着他的称呼。
“沁儿真薄情,下了床便不认了。”
青木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变得异常安静。
兰沁虽想知道那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没有就着这两个男子面前问出的勇气。
而青木不同,他明白南容无一对兰沁的好,更知道兰沁待南容无一的不同,这也是他自当日看南容无一为兰沁解毒至今火气大的原因。
是故他才今日特意邀请南容无一与他一同来兰沁府上,就是想将此事说开,免得日后兰沁总是胡乱猜测,就这一事与南容无一牵扯不清。虽说不涉及清白一说,但到底肌肤相触是事实。
兰沁原本面上苍白,此刻被他一句话赌的面上满是绯色,还不知该如何辩驳。
南容无一轻咳一声,起身,“你当日情动的厉害,我与你施针,你那两个丫头不忍心摁着你,无一劳烦了青木公子。”
兰沁听罢,面上绯色果真淡去几分。
南容无一又接着道,“只是在背上施了针。”
南容无一已不知为兰沁施过多少次针,对此,兰沁倒没多少在意,听后明显松了口气,为着青木的说辞很是瞪了他一眼。
青木当然很是满意南容无一这一说法,连带看南容无一的神情也眉目含笑了些许。
南容无一何曾不知青木公子心中所想,也不过是不愿节外生枝,让兰沁躲着自己,才如了他所愿。
“你一个人在安阳小心些。”请走青木这尊大神,南容无一望向兰沁,依然是不会笑的表情。
“放心,我那日是没太注意,日后不会了。”兰沁起身,“你快走吧,既然是族里让你回去,定然有事。”
“好,”南容无一说完却仍旧望着兰沁,道了句,“我们失去的都太多,总想留些能抓住的陪着自己。”
兰沁明白,南容无一在与她说续命之事。
可她不愿,她怎能扯着另外两个无辜之人与她同命。但看着自家师哥如此,她终究不忍多说拒绝的话,暗暗想,“罢了,今日到底说不清,倘或有一天他知道她是他们最厌恶的皇族之人,怕是自会灭了这想法。”
兰沁望着屋外,万里碧空,想起五皇子府的事,勾了勾唇,默默想到,“青木公子出手,她们一定不会好过。她并非圣人,如此倒也好,不用脏了她的手。”
十五个月,到底没有太多时间将让她继续龟缩在壳里了。这一场复仇之路既然已开始,至少她总要看到结局,否则这一生还剩余些什么呢?
蝉鸣声声不息,她许久不曾这般好好盯着日头看了。
她忆起昔年在青台峰时,曾与穆轩坐在白玉兰古树下盯着日头比试谁能看的更长久些,可是每每总被大哥或二哥打断,从不曾分出过胜负。
对于钟离穆轩,到底是兰沁终究了不掉的牵挂。其实她早已明白,穆轩时常暗中替她打点着,甚至她更明白,眼下的这场洪流,穆轩走的比她更深入,可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如同在谷里,她每每找到穆轩时,他总端坐在枝头仰头望向月光,衣衫在寂寥的夜里翻飞着,兰沁知道他思念父母兄长的紧。因着以前大多白日里父母兄长总是很忙,唯有月上中空,他们才会换了家常服纵着自己和穆轩胡闹。
兰沁明白他的这份孤寂,可是她不能靠近。她终究要比穆轩离开的早些,如今的温度有多暖,日后定会有多冷。她最是害怕他痛的模样。
“主子,日头烈,仔细伤了眼睛。”是尘潋。
兰沁收回目光,望向尘潋,眼前是大块大块的暗斑,暗斑里是父母慈爱的笑意,是大哥宠溺的双眸,是二哥眉目含笑的温润,是穆轩嫌弃的拽自己起身的傲娇。
她心里发涩的窒息,这份儿思念越来越重、越来越痛,她蜷缩在里面找不着出路。
“收拾一下,我们也出去一趟。”兰沁转身回屋。
“主子要去哪里?”是紫阳。
“先回钟离,”兰沁似是沉思片刻,道,“骑马吧。”
正如兰沁所想,五皇子府的两位这几日的确不好过,连带整个王府也是气氛压抑的异常。
一者,五皇子季椿侧妃流月流产了,流下的孩子是一个已然成形的男胎。二者,五皇子侧妃沧玉琼怀孕了。这其二本是好事,奈何怀孕的日子不对,说白了就是季椿给人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先说这其一吧,流月这一胎,作为季氏皇族长孙,目前虽无嫡字当头,但仍旧不影响他的尊贵,甚至连皇上季明也早已为其辞赐了名。再摊上流月这般会经营的母妃,他自投胎至此,便有足够旁人眼红的资本。遗憾的是其命贵身不贵,未及无恙降世,便得了一捧黄土。
流月只看了眼那血淋淋的已然毫无气息的婴孩,便气绝神哀的晕了过去。虽说她仗着自己是娇滴滴一词的最好诠释,装晕的功夫向来炉火纯青,然而这次到底不用她装也晕的很娇滴滴。
“你说安胎药有问题?”五皇子季椿看了眼雕花大床上晕了又醒,死去活来几回的流月,目光移向太医院院判袁大人。官场人人均知太医院这位袁大人医术高明,视医如痴,最是厌恶以医之名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虽说为人倨傲些,但就医德而言倒真无一人说一个非字。
他年轻时,医术得当时同在太医院的宫家二子指点,本对那位大人感念非常,后因那位大人侧重官场蝇营狗苟,对医术并不潜心,终究是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分道扬镳。
“不可能,安胎药是玉琼妹妹特意为妾身调制,妾身找人查验过,说是有极好的安胎效果,安阳城内许多人都在用。”流月不等袁太医答话,不知是悲戚,还是愤怒,或是两者兼之,浑身都在发抖。
“回五殿下,娘娘所言极是,这安胎药配制的确实高明,但娘娘身着凤锦有一方染料与这药性相冲,两者长期与之,不仅有碍怀孕,甚至对胎儿也是危害极大。就算足月产出,即使并非死胎,也会是畸形。”袁太医不卑不亢,矜持揖了一礼。
他游走于高门府邸多年,这般肮脏手段早已见怪不怪。且这安胎药的配制手法凡是接触过宫家医术之人不难辨出其出自宫家人之手。
袁太医虽厌恶以医伤人,玷污医者声名之事,然他的医术到底曾受宫家人指点,于理虽不该,但于情他终究是偏袒了。而这份儿偏袒事前还得到过五皇子有意无意的提醒。
果然,五皇子见侍人送走袁太医后,坐在流月身侧,揽了她入怀,温柔缱绻的道,“月儿别过分伤心,等养好身子,孩子还会有的。只是这凤锦……”五皇子季椿眸色满是算计停了下语。
流月听到此语,慌忙仰头,苍白的面上好一副梨花带雨,言语急切道,“凤锦是父亲着人给妾身送来的,父亲定不会害妾身。”
五皇子季椿本就近色,妖娆的他见过,清冷的他见过,温婉的他见过,娇若无骨的他也见过,可如眼前流月这般病态而又娇柔的美,他却是不曾见过,虽说她方流产不久,可季椿堪堪起了欲色。
“我知道岳父不会害月儿,更不会害月儿与本王的孩儿。可这凤锦是从凤祁一族流出,又借的是岳父之手,可见其人居心叵测。”季椿温柔缱绻的抚上流月的背,环至胸前探了手进她的衣衫。言语虽不在深入,但到底让流月对凤祁又多了一份失望与恨意。
流月面上染了绯色,半推半就嘤咛一声,顺势倒在季椿怀中。季椿欺身压了上去,两人各怀心思的动作起来。
季椿当然感受得到身下女子虽在极力配合自己,但到底心思不专,可他并未生气,他方才与她所言要的便是此种效果。
对,他就是要流月彻底敌视凤祁一族,流月是凤祁大长老的掌上明珠,季椿想要通过流月这枚棋子,让大长老一脉彻底为他所用,故而他季氏王族五皇子才在流月面前尊称大长老一声岳父,让她感受到他对于他们的重视。与流月同床共枕多日,季椿明白流月不会让他失望。
对于季椿方才言说,流月并非不怀疑季椿的用心,但是流月更明白,自从她一颗心错付给凤祁文熠,她的不甘、她的怨愤便再无退路,更何况那人竟然连亲口逐她出族都不屑。不管这凤锦出自谁手,无论沧玉琼是有心还是无意配出这安胎药,她都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既然凤祁一族轻易便丢了她这个污点,她流月得不到凤祁,便不介意毁掉它。
而让她流月退无可退的爆发点便是兰沁,她不好过,也绝对要让兰沁比她不好过一千倍一万倍。
男人扯开流月衣裙的动作让她神色暗了暗,纵然同床共枕多日,他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否则怎会在她流产不久,身子还如此孱弱的的情形下只为满足自己一时之欲而如此待她。
流月纵然清楚这男人待她并未有多少真心,甚至她当日**于他也极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可她只能将这份明白放在心里,全然不能如往前那般任性的让人人都看清她怨恨着全世界,仿若这全世界无不亏欠于她。
想明白这些,流月到底看清,她目前所能依靠的唯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只能依靠着他一步步往上爬,唯有爬的足够高,站的足够稳,她才能让那些不屑看她的人仰视她,匍匐在她脚下,任她踩踏。
流月似乎能预期到这一日的到来,不,应该说她迫切的想要这一日的到来,这一份迫切表现在她眼下的行动上,便是她对身上男人的热情迎合。
感受到身下女子的动作,季椿很是满意,他知道她看清了自己现下的处境,他要的就是她的恨意,她的恨越是发酵的膨胀,越是于他有利,因为她如今只是一条藤蔓,一条依附于他的藤蔓。
而对于季椿头顶绿帽这件事,尽管沧玉琼行事隐秘,然而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五皇子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说有人不知,那便是只有季椿了。
因着流月侧妃流产一事,平日里跟着她的一众侍女护卫不仅遭了殃,甚至平日里与她不对付的一位季椿的宠妾也借由此事给流月打杀了。
明眼人都明白,那位妾氏虽说平日里跋扈些,但与此事当真是一枚铜钱的关系也牵扯不到,可终究还是因着触了流月侧妃的霉头给闹了个落在了乱葬岗的下场。
平日里至少面上最是亲切和蔼的五皇子,这几日也无一点好颜色,谁敢没有眼色的在此关头去告诉他,他的女人给他戴了顶绿帽子,那不是没事儿找死吗。
可别人不敢,不代表憋着口气的流月侧妃不敢,她本对季椿的一众女人并无多少在意,但如今既然已决定要上了季椿这条船,那这个五皇子府的女主人她做定了。季椿对她无多少在意她可以不介意,但别的女人也休想入了季椿的眼,哪怕只是利用,也绝不能比她与季椿而言更重要。
与沧玉琼相处时间不短,流月了解沧玉琼的能耐,要说如今的五皇子府有能耐成为她流月对手的人也只有沧玉琼这位侧妃了。
无论是因着之前她腹中胎儿的流产,还是日后沧玉琼很可能成为她的威胁,流月都不可能放过沧玉琼,更何况眼下是她沧玉琼自己找死。
凤祁、兰沁、沧玉琼、甚至是季椿,她流月总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均无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