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今天天降瑞雪,气候甚寒,皇帝体贴大臣们上朝辛苦,免去早朝,若有事请奏,就在午膳后,到御书房禀报。
御书房变相的就成了第二议政殿,几层棉帘遮住门和窗,角落里置满了火盆,人一进去,就要赶快脱去外衣,不然,奏完事出来,寒风一吹,立马就冻了。可是,当着皇帝,谁敢穿戴不齐整呢?
大臣们这两日流行感冒,告假的很多,御书房渐渐地就安静了许多。
贺文轩走到御书房时,只听到皇帝在里面冷笑一声,“谁敢如此妄为,连朝庭的侍卫都杀?”
“臣追踪了许久,那些人神出鬼没,至今没有一丝线索。”
贺文轩挑挑眉,在外面站住,是冷炎的声音。
“朕不信他们能人间蒸发,你差人再去龙江镇,继续查寻。”
棉帘一挑,冷炎出来了,看到贺文轩,两人没有象其他官员之间拱拱手,而是点了下头。
“文轩身子痊愈了吗?”冷炎的面容如一张白纸,让人猜不出里面的具体内容。
“一点风寒,没什么大了的。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见到文轩应该会有所好转。”冷炎微闭下眼,“我先行一步。”
贺文轩耸耸肩,转过身来,对着传话的太监一拱手,太监直起嗓子叫道:“钦差大臣贺文轩晋见!”
“传。”皇帝漫不经心地应道。
贺文轩掀帘走进书房,皇帝示意他免礼,指着一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听说你前两天出京了?”皇帝斜睨着他,神情有点不悦。
“是,有点事要办。”贺文轩平静地答道。
皇帝从龙案后突然走了出来,背着手在他面前踱了几步,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你把瓷器给了冷炎?”
贺文轩抬起眼,“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吗?没有瓷器,他怎么找到宝藏。有了宝藏,他才能把他的雄心壮志展现给皇上看。”
“平时,你挺聪明,怎么到了这事上会犯糊涂呢!”皇帝不满地一甩袖子,“朕的意思是那样不错,但至少得给朕先看了瓷器,再给他不迟。”
贺文轩皱起了眉头,“这有什么差别吗?他已在皇上的网中,让他帮皇上挖到宝藏,皇上何必亲自动手呢!”再说,那宝藏鬼才知道是真是假。
皇帝无语,这差别很大,若有宝藏,冷炎挖了,被抓后,一切财物就必须进国库。而他若先去挖宝藏,就可以把那些财宝纳为私有,省得皇妃们想要买个什么,还得经过户部、内务府,当然没人敢说什么,可传出去,皇帝肆意挥霍,好象挺难听的。
人活百年,不就图个享受吗?
唉,碰到文轩这种不开窍的,没辙。
皇帝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贺文轩岂会不懂皇帝的花花心思,他微微一笑,“皇上,其实你是想看看那瓷器上的画,对吗?”
“你有?”皇帝来劲了,眼中溅起了星光一样的涟漪。
“皇上知道臣的记忆一向很好,只要见过一面的字画,就能默绘出来,而且丝毫不差。皇上若想看,这个不麻烦,等臣有空了就给你绘一幅,但是。。。。。。”他慢腾腾地对上皇帝急切的视线。“皇帝要答应臣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帝眯起了眼。
“臣暂时不说,毕竟那画要得几日才能绘好,但绝对不会影响皇帝的权威,反而可以更显皇上的英明和气魄,属于锦上添花那一类的。”
“有这等好事?”
“为了皇上,臣会将坏事也变成好事的。”贺文轩神秘兮兮地一笑。
皇上斟酌了半晌,灼灼地盯着他,“行,成交。”
贺文轩点点头,故作不经意地说道:“皇上,这皇院深宫,徐将军在里面也呆得太久了,给各位娘娘都带来了不便,臣昨儿去看他,他好得差不多了,让他出宫吧!”
皇帝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如今,他在这宫里还能确保安全,出了宫,你让他去哪,若被冷炎发觉,派个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杀了,怎么办?”
“好办,这等小事交给臣来办就行了。”贺文轩回道。
皇帝沉吟了好一刻,“那你把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告知朕一声。”
“臣遵旨。”贺文轩抬手,“那臣就不打扰皇上了,哦,”他突然又问道,“冷炎在龙江镇上的侍卫被杀,是禁卫军所为吗?”
“贺大人。。。。。。”皇帝拖长了语调,令人觉着阴寒无比。
“知道了,知道了。”贺文轩举起双手,“臣笨拙,猜错了。臣现在就回府,给皇上画画去。”
他让刑部的人抢在冷炎侍卫之前转移了蓝荫园的老小,不曾想,冷炎的侍卫刚到那里却碰上了另一拨人,两下厮杀,另一拨人占了上风。
不要再问,从皇帝刚刚的表情中,他已确定另一拨人是皇上派过去的。皇上是着急瓷器,还是另有所谋呢?
如果他没有预见,抢先一步转移走蓝家的人,那么蓝家的人就会被冷炎的侍卫所杀,冷炎的侍卫又会被禁卫军所杀,这样在外人看来,所有的事都是冷炎所为。
皇上在玩栽脏?不知怎么,贺文轩嗅到了这样的一丝气味。
马车早已准备好了,停在东宫门口。徐慕风裹着一个带着风帽的斗蓬里,遮得没头没脑,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谁,蓝双荷也同样的打扮。
贺文轩与徐慕风交会了下眼神,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叮嘱了车夫几句,目送着马车走远,他这才转过身。
宋瑾眼中挂有一丝留恋和羡慕,两手交插地站着,“唉,太傅,你说人真的很矛盾呀!看着徐将军夫妇俩浓情厚意、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样子,小王心中也蠢蠢地生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冲动,可是那样小王不就失去了怜爱其他女子的机会,那样子划得来吗?”
贺文轩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满脑子只有食与色?”
“可不是?食,色,性也,人生的极乐,你不喜欢吗?哦,你是个怪人,近不得女人,小王说了你也不懂。”宋瑾扁下嘴,转身进宫。
他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贺文轩嘴角抽搐了几下。
“太子,我过两天要出京,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宋瑾回过头,“啥事?”
“帮我照顾一个人。”
“呃?”宋瑾瞪大了眼,“你把小王这东宫当你家客栈呀,刚走了个徐慕风,现在又要来一个。”
“她是位非常美丽的女子。”贺文轩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
宋瑾耸耸眉,“小王不信。”贺文轩这个名字是永远和女子扯不上的。
“在我离京之时,你不可以让她受半点惊吓、半点委屈,而且要确保她的安全,不然,”下面这句话,贺文轩是用唇语说的,“我把你的江山给卖了。”
他思来想去,只有东宫才是冷炎想像不到,也触不及的地方,宋瑾是好色,但本性仗义,他信得过宋瑾。
今晨,与慕风促膝谈了二个时辰,他心里面对一些事情更加清晰了。
慕风说,那个故意传话给冷炎的老太监,他也见过一次。老太监确是当年萧王妃宫里的,知道的事远比说出来的多。似乎有一个秘密,事关萧王妃,皇上是知晓的,但冷炎不知。他试探过多次,老太监都不肯开口。
慕风说到这里,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贺文轩没有追问,从慕风那里出来后,就直奔了刑部大牢提审那个老太监。狱卒说,老太监二年前就被特释,回了老家。
于是,他决定要出一趟京,找到那个老太监,把当年的事了解清楚,蓝家才能真正安宁。
宋瑾掏掏耳朵,打了个冷战,他说的是真的?
“那小王等着喽。”他对着贺文轩的背影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