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驿馆,仅等了半日,李瑕便已答应见他。
见面的地点在龙兴寺行宫。
龙兴寺是隋开皇年间所建,赵匡胤征河东时驻跸于此,又扩建了一番,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有大小殿宇十来间。
彼时正是傍晚,远远传来了钟声。
殿前有人喊道:“召元使郝经觐见。”
郝经忽然想到了贾似道,莫名担心李瑕会也将他扣留。
怀着这种略略不安的心情,他步入殿间,俯身行礼之后抬头看去,见到了李瑕。
他对李瑕真的是闻名已久了,彼此之间的交集也很多,但此时初次见到本人,还是愕然了一下。
这样气度不凡的汉家天子,确实是他曾经一直在盼的,忽然见到,竟有种梦境成真的感受……唯独还太年轻了些。
“不必多礼,朕一向很喜欢你的诗。”
郝经下意识便问道:“但不知唐皇陛下喜欢外臣哪一首诗?”
“自然是朕杀人时题在墙上那一首。”
“臣才疏学浅,让唐皇陛下见笑了。”
“那就不说笑,朕读过你不少诗。”李瑕道,“石郎作帝从珂败,便割燕云十六州。世宗恰得关南死,点检陈桥作天子。汉儿不复见中原,当日祸基元在此。称臣呼父古所无,万古诸华有遗臭。”
一首诗念罢,他抬手指了指郝经,又道:“你是个读史的,看你诗文也非不明事理之人,缘何给胡虏为走狗?”
郝经直接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严。
他终于不敢再欺李瑕年轻。
“外臣……”
“罢了,不必将你那套托辞说出来污朕的耳。”
郝经又是一滞。
他是当世大儒,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唯独没想到的是,李瑕句句都是先发制人,每句话都是带着他在走,使他根本就无法找到自己说话的节奏。
“唐皇陛下,天已然入冬了。”
颇为生硬的一句话,郝经终于开始说他想要说的问题。
李瑕似乎轻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一封折子看着,也不说话,由着郝经当说客。
“不知唐皇陛下可有意识到,今日唐军与元军对峙之地,正是宋、辽之交界?”
“朕忙,你有话就一次说完。”
郝经此时才发现,整个殿中竟只有他与李瑕两个人。
也没有点火炉,到处漏风,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