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捧着剧本,将其中每一处细节的剧情都挨个揣摩。
越看越觉得,其中暗藏的深意让人感到心惊。
不仅女主的形象丰满,身为女二的王亚平,在全剧中拥有着的戏份仅次于男女主。
她身为见证者,从第一次发现女主人背着男主人跟外人的苟合,再到发现这样的苟合是在男主人的同意前提下发生的。
这看似富丽堂皇的别墅,其中隐藏着让人难以启齿的晦暗跟污秽。
她从最开始的惊讶害怕,到后来的漠视冷淡,亲眼见证了这个外人称羨的家庭,由高处摔落,分崩离析,然后默默退去。
顾浅跟周岑光打过招呼后,被带入化妆间试妆。
其实周岑光会选择顾浅来担当王亚平的饰演者,是许多人不理解的。
王亚萍这个角色是最低层的下人,是一个灰扑扑的佣人,跟顾浅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试想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孩儿,在那般的家庭中能够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存在吗?
但周岑光咬了牙,一定要顾浅来饰演王亚平,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化妆师捏着顾浅的下巴端详许久,才开始在她脸上动作。
原本鲜嫩的唇被涂得苍白干裂,细嫩的皮肤暗化,上扬的眼尾也被眼线勾着耷拉下来,重重一层青影涂在眼睛下面,像极了颓废过后的黑眼圈。
化妆师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又在颧骨处加了点儿处理,让她原本胶原蛋白饱满的脸颊变得消瘦,颧骨突出。
妆容修修改改,花了近两个小时。
最终定下来时,顾浅盯着镜子里的人,自己都险些认不出自己。
原本漂亮的脸庞,如今仅仅能算得上有几分姣好。
肤色苍白,唇瓣干裂。黑眼圈跟过高的颧骨都让这张脸变得不再那样完美,眼角眉梢间那份郁气更是将本有的那几份姣好破坏的一干二净。
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却有了暮气。
这是生活加持给她的沉重。
——王亚平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刚成年就被送进女主家做佣人,工资全被拿来扶养小她十几岁的弟弟。
她的家人是吸血鬼,趴在她身上扒着她的皮喝她的血,恨不得将她的每一滴血都吸尽。
她还年轻,但她经历过的苦楚,体验过的人间冷暖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活了二十多年,却已经像是活了大半辈子,如一具游走在人间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这样的面貌,能在女主的家庭里成为一个见证人,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确很正常。
顾浅看着化妆师一手出神入化的技术,对化妆一贯平平淡淡的人,现在竟然生出无与伦比的热情!
她在国外拍戏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化妆师,但就算再被称赞的化妆大师,也没这个技术。
这简直像变了张脸。
化妆师被顾浅热切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又听着她说国外的化妆师技术比这似乎差,抿着唇有点小自豪:“咱们的化妆术,被国外称作邪术跟换脸术。”
顾浅跃跃欲试,有点想学。
化妆师见她有意,道:“这部戏要拍好几个月,你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教你。”
说完推着顾浅去换衣间,按她的尺寸找来佣人的衣服,让她换上后再做了点调整。
顾浅出去时,颜可在片场边绕,何青在周岑光那边,跟一大群人在一起说话,大约是在积攒人脉。
顾浅走过去拍颜可的肩膀时,颜可被她吓了一跳,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好多遍,才犹豫着问:“顾浅?”
顾浅点头,拖来马扎坐下,指指自己的脸:“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她脸上干干净净的,除了各种颜色的粉底跟阴影,没有贴任何东西。
颜可好奇问:“你们女人化妆跟不化妆差别这么大?”
顾浅:“……”
看在这张奶狗脸足够好看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颜可问出口也觉得傻,想了想:“周老手里的化妆师是业界翘楚,有这技术正常。”
顾浅正想跟颜可继续说话,眼睛一瞥看见个熟悉的人。
男人站在庄园的葡萄架下,斑驳的光影细碎,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这回他也没穿白衬衫,而是一身浅灰色的薄线衫,外面随意的套了件外套。
他抬着下巴望着场地内,冷硬的下颌线慢慢消延在耳边,勾出一张像是画出来的脸。挺直的鼻梁上横亘着一条光线,让那一块的肌肤变得几乎透明,其下的血液似乎透过那层薄薄的皮透了出来,让那一块的肤色被染成暖色。
过长的睫毛也在脸上落下灰影,睫毛尖似乎撒了星辉,有着细碎的光闪烁。
他眨了下眼睛,那层细细密密的睫毛就跟着扇动,像是抖落了一层光。
顾浅觉得心底有点发痒,像是被那层细细的睫毛尖刮到了一般,有点想伸手去碰一碰。
大约会很软。
美色杀人。
顾浅目光专注的过分,纪宸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很快便发现这个一直盯着他看的陌生女人。
原本目光是该一触即离的,但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纪宸停顿片刻。
他在那张脸上打量片刻,终于从五官上慢慢分辨出它原本的模样,漆黑的眼底沁出点点笑意。
“怎么画成这样?”
男人的声音放缓,听起来有些温柔,温醇性感,刮着顾浅的耳膜。
顾浅仰着头看纪宸,指指自己的脸:“画成这样都认得出来?”
纪宸点头:“仔细看看就行。”
顾浅真心实意的夸奖:“你眼神儿真好。”
倒是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丑样子被人看见的羞耻感。
纪宸盯着她的脸又看了会,从她手里抽出剧本,翻了几页后看起来。
顾浅本来想拿回来,但想想纪宸的身份,剧本在他那原本就没保密性可言,就懒得再挣扎,转而问:“你怎么到这来?总不会是周导请你来客串?”
纪宸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以试试。”
顾浅眼睛瞪大:“真来?你家里不会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