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虎牢山跟她九成九八字不合!
容漓是真的火了。
夜风萧瑟,烈火如荼,灼热的气浪卷起她的衣摆,杀机从火海中蔓延而出。
容漓托起老纪,银红丝穿行火海,竟无往不利。
只听几声闷哼传来,大火熊熊炙烤,血肉焦灼的恶臭让人从心底发寒。
踏踏踏……
烈马嘶鸣,一跃过火海。
哪怕只是给容漓拉车的马,那也是商陆千挑万选出来的良驹,性子烈犟,四蹄力足,日行千里。
容漓突然腾空而起,步若蹁跹,影若惊鸿,银红丝随着她五指轻动,仿若有灵一般替她格挡掉飞射而来的暗器,她顺势将老纪甩到马背上,狠狠往马上一抽。
烈马在火中长鸣,遵从主人的意愿驮着老纪跃出火海,往漆黑的不知终点的远处飞驰远走。
容漓稳稳落地,纤瘦窈窕的身姿曼妙,杀手们心里一点都不妙。
只见她一扫红唇,五指一抖,血点飞扬后,她绝艳美丽的容色冷寒,杏眸里浮起邪魅残忍的嗜血疯狂。
“杀人游戏,正式开始。”
……
虎牢山那声声巨响犹如噩梦,商陆不敢想象容漓正在遭遇什么,一想便脸色青白。
可哪怕内心再如何惊骇,商陆依旧维持着镇定和清醒的大脑。他知道一味的担心是没有用的,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感到容漓身边。
赶到她身边就好了,见到她就好了。
不要想。
她不会有事的。
她那么狂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自己一而再栽在虎牢山上。
不要再想了商陆!
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对,想点别的。
想点……是谁要杀容漓?
虎牢山,火药,徐少庆?
不对,皇后向他示好,摆明了是想保徐少庆的,怎么可能又在短时间内对容漓出手。
不是皇后,那是徐林?
不对,徐林没有必要这么坑自己的亲叔叔。
可在京城,除了徐林,容漓还有别的敌人吗?
商陆在心里问自己。
好像没有。
但心底深处却有另外一个声音提醒他:“有的。”
答案呼之欲出,商陆双拳紧握,血丝几乎满布双眸。
辛王案,穷人巷,陈禀异……
这桩桩件件,无不指向一个人。
容漓祭出碧春这一铁证,陈禀异罪责难逃,荣亲王被迫弃军保帅,自断臂膀……
荣亲王!
“爷!”一道暗影急速追了上来,“易公子来报,云阳火药库失窃,共计十八包火药。”
商陆猛地停下:“什么……”
砰!——
火龙在他身后腾空。
“唔……噗!”
容漓被突如其来的气浪掀飞,落地不稳,狠狠地撞到山壁上,内腹震荡,一口血呕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狂,火药炸了一包还有一包,简直遍地都是雷。
容漓骂了句粗。
就这么想弄死她?
容漓因染血更显红艳的唇浅浅勾起,双眸在杀手步步逼上前时不生恐惧反而灼灼发亮。
“弄不死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一刻,杀手们好似看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举起了屠刀。
——砰!
“容漓!”
一脚踩空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要飞起来了吧。
不同于轻功加持时有力有落的腾空,身体被抛出去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就像断了翅膀的鸟儿,飞翔的下一秒就是高空坠落,触地死亡。
她看见商陆冲她飞驰而来。
很高兴能再见你最后一面。
也很庆幸,在此之前,她将所有的障碍都清除了。
即使下一秒商陆就赶到,也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漓儿!”
下落猛地停滞,手腕传来被禁锢的疼痛,容漓一怔,猛地抬头。
是怎样的不甘,是怎样的决心,是怎样的速度,才能让他在上一刻还隔着迢迢之距,下一刻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只为给她一线生机。
“手给我。”
不用商陆多少,容漓也知道配合他往崖上爬。
控制不住想扑进他怀里的渴望,控制不住死里逃生的侥幸……
想再抱一抱你。
小哥哥……
滋滋的引线声犹如噩梦,点燃了容漓一路血拼都不曾燃起的恐惧。
“小!——”
砰!——
最后一声爆炸与她的惊呼一同炸响,本就悬在崖边岌岌可危的两人直接被气浪掀下了悬崖。
商陆只来得及将容漓护进怀里,急速下坠带起的呼呼风声就在耳边,容漓颤抖的尾音掩在风中,两人一起坠向无尽深渊。
痛!
胸腔震痛!
感觉每一口呼吸都会要了她的命。
容漓从昏沉中迷糊醒来,无尽的黑暗将她笼罩,抬首不见天日,低头没有尽处,就像身处一个无形无边的空洞世界。
我……是死了吗?
可我还不想死啊。
我,想再抱一抱你啊。
“小哥……咳咳咳……哥……”
容漓一个侧身,一大口血咳了出来,呛了她满脸满身,引起惊天的咳嗽,胸骨感觉要碎掉了。
好狼狈啊。
容漓想,她好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竟然还有点儿怀念?
卧槽,她不会是个受虐的吧?
自嘲一声,容漓手肘撑地,想起身。
她看见了,商陆就躺在她的不远处。
容漓整个人都是软的,手肘撑地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支撑起半个身子。
剧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发抖,身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血混着汗水滴落在地,渗进泥土里开出殷红妖冶的花。
她半挪半爬了一路,血红的花就开了一路,拖着长长的印子,开到了商陆身边。
“小哥哥……商陆……”
容漓不太敢动他,他身上全是血,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胸膛不见起伏。
容漓的脸煞白煞白的,抖着手过去探他的鼻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也许好久好久,容漓才感觉到他微乎其微的呼吸。
他还活着。他伤得很重。
容漓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害怕,她整个后背都是凉的,眼眶却在发热,差点掉下泪来。
他还活着。太好了。
“咳咳……”容漓知道自己一定是伤到内腹,越咳越是清楚自己的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
她想带商陆走,可她带不动,更不敢轻易去碰他。
“小哥哥,咳,小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口中再次涌出血沫,容漓说话都带着喘,她想喊醒商陆,可她也好困,好想睡。
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睡个天长地久,没烦没恼的,多好啊。
“走过去,快!”
“过了这道门,你就是唯一的刺客了。”
“活下去,往前走!”
“你还没给我带花灯呢,怎么可以死!”
元宵,花灯……
不可以……
可是我……
真的好困啊……
“小……哥哥?”
手心里属于商陆的手指一动,就像是对她声声呼唤的一点微弱回应。
容漓重重咬了自己一口。
明明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可这一口下去,她还是清醒了不少,至少恢复了一点点感知,天地不再只有耳鸣的嗡嗡作响,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以及……
“找到了……”
“他们在这里……”
“主子!”
“爷,容姑娘!”
容漓……
容漓拽紧了商陆的手。
……
药安堂几乎倾巢而出,直到黎明,才见了一点人声。
容漓榻前点着一盏灯,微弱的火焰跳跃在她霜白的脸上,投下整片阴影,恻恻阴鸷,深沉如渊。
药童举着药,两股颤颤,不敢靠近。
易然推门进来,药童简直快哭了。
易然叹了一声,也不为难他,接过他手里的药:“去吧。”
药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出去了,还不忘关上房门。
“人呢?”
易然靠近,容漓眼睛都没睁开。
易然将药往大夫那边递了递,好方便他取药,“翁公还有好几个大夫在呢。”
“他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的。”
坠崖其实只有瞬间,但身为当事人,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容漓也能感觉到商陆的尽力。
他尽力了。尽他所能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伤害。
坠崖带给容漓的伤害只有剐蹭和轻微的震伤。商陆真的将她保护得很好。
是她不好。
是她不知道保护自己。
是她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还连累了商陆。
可这不关你的事啊,主子也是受陆世子牵连……
易然知道这样说不好,所以他不敢说,只能空洞无力的安慰她:“陆世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主子也要积极治伤,陆世子将主子保护得这么好,主子怎么忍心叫他的辛苦白费,是不是?”
“……咳咳!”
易然差点将手里的药摔了:“主子!”
大夫瞪了易然一眼,找出来药:“姑娘,快服下。”
“姑娘内腹受创,气息不稳,要卧床休养,按时服药,切记不可动武,不可动怒,要保持心情平稳。”
大夫想说保持心情愉快来的,但想想谁九死一生遭了罪回来,能愉快才有鬼,只好退而求其次。
唉,对姑娘的要求不能太高。
容漓摆摆手,没应声。
她看向易然,半强硬半威胁:“查出来没有?没有,我就让夫若来查。”
夫若是个死脑筋,容漓说什么就是什么,容漓的命令大过天。
易然嘴角一抽,“主子不带你这样的。”
“那就说,一五一十的说!咳咳!”
“我说,我说就是了,你别激动。”易然怕死容漓了,就怕她咳出一口血来。
“对方盗了云阳火药库……”
“易公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