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陈夕只是剑柄轻轻一点,但丁志声仍瞬间便肩膀一沉。
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丁志声深吸一口气道:“下官丁志声,只因听闻公主殿下驾临,心中喜不自禁,因此才未及禀报,便入厅来,请殿下责罚。”
朱和一脸厌恶看着丁志声。
赵玉玉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丁志声道:“三年前殿试探花,可是丁探花?”
丁志声抬起头来,一副感激涕零之表道:“承蒙公主殿下还能记得下官。”
赵玉玉心中略微感觉有点意思,那一年,可是有位姐姐要嫁给这位探花了,只差父皇点头,但最后这位探花竟然说自己家中早有妻室,才作罢了。
赵玉玉开口道:“既然如此,朱大人,便加张席位吧。”
朱和轻轻点头,不一会儿,就有使者又上一席而来,位置就摆在陈夕下面。
不知为何,丁志声进入宴会后,前面热闹的气氛像是冷了三分。
陈夕端起一杯酒,在面前摇了三摇。
若是侍者未来得及禀报,无非是城主府中的侍者和丁志声的关系极好,要么就是,这些侍者畏惧丁志声。
陈夕笑了笑,喝下一口,看朱和的样子,多半是后者了。
眼看大厅中气氛降了三分,那边赵玉玉看着朱和开口道:“朱大人,在岐城外几里,遇到一户人家,荒郊野外,未免太过危险,就算生活,也要在村落里呀,不知道朱大人可知道。”
陈夕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这小丫头还念念不忘呢,不过这种事情,朱和又什么知道。
不过当陈夕看见朱和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陈夕知道,大约不会这么简单,虽然自己看出来那女子妖兽化形,但这其中大约还有些故事。
令陈夕意外的是,竟然是丁志声先开口道:“回禀公主殿下,那荒郊野外,住的是一妇人,正是贱内。”
“哦,这我却是不明白了,既然是丁大人的妻子,怎么会住在那里。”
丁志声面无表情道:“那妇人不守妇道,已经被我休了!”
赵玉玉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三年前丁志声因家中有妻室,宁肯回岐城为官,怎么回来是这种情况吗?
陈夕看着似笑非笑的朱和,不禁摸了摸鼻子,心里不禁道,喂喂,就是你和这个姓丁的有些矛盾,也不必表现的如此明显吧。
不过……陈夕略微思忖,朱和为官多年,岂会在赵玉玉面前失态,如此明目张胆嘲笑同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上级,难道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宴会之上,那丁志声竟然还现场做了首小诗,夸赞赵玉玉的“美丽容颜”。朱和那胖子,一边夸着公主是天上明月,一遍还不忘在丁志声背后做些小动作。
宴会结束,随侍的骑士早已经回来了,守在赵玉玉入住的房间外面,虽然有些淡淡的酒气,但明显这些家伙都清醒的很,大约也就是能喝的只喝一杯,不能喝的只轻饮一口。
出门在外,拎得清,分的清,无论对自己对家人还是对前途,都有个交代,若是出门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才是悲哀。
不过一队骑兵,明显训练有素,非寻常部队可比。
至少这些天,陈夕就知道这些人各有所长,比如那个队长,就力大无穷。
陈夕已然对这些未曾修炼过,但异于常人者表示赞叹,但陈夕终究还未曾真正见识过那些被上天加持的人,但不久的将来陈夕就会见到,不,应该说已经见到过了,只是陈夕不知道罢了。
城主府虽不大,但后花园修的还算精致,亭台楼榭,应有尽有了,只是有些缩水罢了。
入秋之后,天气转凉,尽管陈夕身为修士,对这点凉意不在乎,但陈夕还是特意披上了坎肩,遵从四时并享受四时,是陈夕成为修士后,对红尘最大的敬畏。
那丁志声送赵玉玉回住所,在住所外百米就停步了,举止恰到好处,看起来正风正骨。
不过陈夕还是有点从心里讨厌他,倒是朱和更讨喜一些,这是心里的感觉,倒不是觉得朱和更会毫无底线的吹捧。
亭子中,陈夕轻轻趴在栏杆上,朝水里丢了一颗石头,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有墨城的万尾鲤鱼跃龙门,也并非所有池子都有金鲤,一粒石子下去,只是翻起水花罢了。
亭子另一头,脚步声传来,陈夕侧着头,一会儿一个肥胖的脸庞映入陈夕眼中,陈夕笑道:“朱大人!”
朱和满脸堆笑,此时四处无人,朱和轻轻叫道:陈小王爷。”
“叫王爷不是见外?”
“不叫王爷才是见外。”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城主府外围的墙头上,一个小个的女子坐在墙头上,摇晃着双脚,背着一把比她还要高的大刀,女子撅着嘴道:“这个胖子和咱们京城里那个姓袁的胖子倒是像。”
旁边一个黑袍男子,面色冷峻,冷哼一声道:“那位大人可不是你我能评论的!”
女子嘟了嘟嘴,最终没有再说话。
陈夕趴在栏杆上,朱和可不便趴在栏杆上,就坐在亭子里的椅子上,直道,失礼了,失礼了。
陈夕道:“朱大人任城主这么多年,为人顺从圆滑,谦逊有礼,实在是混官场的好手啊。”
若是其他人如此讲,朱和必定翻脸了吧,但说话者是陈夕,所以朱和毫不在乎。
朱和笑呵呵道:“让我这种人,不过是泥泞打滚,图个舒服,若真要要风得雨,还需心狠手辣之徒,毫无良心之辈呀。”
陈夕轻轻眯眼,怎么不知朱和话里有话,不禁问道:“那丁志声……”
朱和次笑了笑道:“丁志声也算得是曾经的富家子弟,不过在他几岁的时候家中就破败了。”
陈夕挑了挑眉道:“哦?”
“城外便是渡河,和庆城外的运河都相同,一国盐铁,多从此河运转,那丁家,曾经就是做那水运的生意。可惜丁家终究是凡俗世家,几年之后,生意就被来到此地的贾家夺取了,那贾家成为此地的地头蛇,是因为家中老祖尽然是那灵动境初期的修士啊!”
陈夕撇嘴,玩味的看着朱和。
朱和忙道:“当然,这种道行,自然不入小王爷的法眼了。”
朱和咳嗽一声,继续道:“后来啊,丁志声发奋读书,在山中寺庙读书是,竟然被一小姐相中,小姐家中都不同意那小姐和他在一起,但那小姐确实倾心于他。当时也算美谈呀。”
“就是今天赵玉玉……咳咳,那个公主殿下问的那名妇人吗?”陈夕擦嘴问道。
朱和点了点头,随即向陈夕挤眉弄眼道:“小王爷可知那妇人……”
“那妇人是妖对吧。”陈夕笑着看着朱和。
朱和瞪大眼睛道:“不愧是小王爷,火眼金睛,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好了,再说会儿,你学的词可就用完了。”
朱和笑了笑道:“那个女子其实是狐妖化形,他们一家人都是,不过他们一家并未伤人,按照南庆律法,若是他们不加入宗派,可给他们正常的生活,只是那女子的父亲,一心女子能够嫁给名门正派,给他们整个狐族一个安身之所呀。”
陈夕轻轻眯眼,狐族划形,想来比其他妖兽要轻松许多,化形是的雷劫也易渡,像是上天给他们的天赋。
更有那些远古的异兽,像什么千面狐,异或九尾狐,更是受天地恩宠,不过那些祥瑞异兽,那些不是天赋惊人,仿佛天地宠儿。
朱和面色严肃了些许,继续道:“后来啊,丁志声入京赶考,那女子却私自改嫁入贾府,成为贾府一个公子的侍妾,贾府也给了那一小群狐族安身之所。”
陈夕眨了眨眼,这却是有意思了。
墙上那个女子坐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后院,因为太远,连人都看不清了,更别说是听到声音。
百无聊赖的女子不禁问旁边的男子道:“你说那死胖子在和王爷说些什么呢?”
男子:“……”
“你说那个赵玉玉是不在喜欢咱们王爷……”
男子:“……”
“你说王爷知不知道咱们在这里,要是知道,怎么这一路都不和我们打招呼。”
男子:“王爷的心思你就不要揣测了。”
后院里。
朱和继续道:“当时所有人都在骂那个女子,说妖孽就是妖孽,畜牲就是畜牲,什么难听的都骂完了。”随即朱和嗤笑一声道:“他们是不敢骂贾家的,连那群狐族都有些不敢骂,只是在骂那个女子累了的时候,才捎带几句那群狐狸。”
“后来丁志声高中探花,回来就把那个女子休了?”
朱和点了点头道:“小王爷说的不错,但小王爷想不到的是,那个丁志声啊,回来后,跟那个曾经挤破丁家,后来又霸占他的妻子的贾家,关系好的很呢。”
陈夕转过身来道:“丁志声以士子出身,却再这岐城五城之所执掌兵权,虽然没有太多兵力,但这里到底是水运转运的一个极好的港口了,所以他到底多少能力,多少狠心,其实朱大人心里都摸清一二了吧。”
朱和冷笑道道:“是匹白眼狼,还冷血呢。”
陈夕笑道:“不过他好像没有对那个女子下杀手呢。”
朱和摇了摇头道:“那名女子待丁志声回来,写下休书后,就离开了贾家,那群狐族却受到了丁志声的毒手,不管是为了报复那女子,还是因为当年那狐族没有一个看得起他的,反正就是罪名安上了,没有活着的了。”
“那女子多次投江自尽,却都不得死去,每次都被大浪冲上了,那个丁志声也不去管她了,好像就要她或者,承受那亲人全部离去的痛苦。”
陈夕笑到:“几次死都死不了?听闻渡河有灵,不知真假啊。”
朱和有些为难,随即笑呵呵道:“不过是人谣传,谣传罢了。”
陈夕点了点头,神色玩味道:“哦,谣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