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马车方停下,停驻在了尚书府前。
路程赶得紧,林初月昨晚一夜没睡,今日又赶了个早。她倚着车厢,倦意顿生,不成想竟睡着了,又做了那个熟悉的噩梦。
兴许是没休息好吧,她定了定心神,下了马车。
倒春寒时不时来一趟,今日京城又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雪。
她抬头看着门楣上端方的“顾府”二字,抬起手,踌躇片刻,还是扣了下去。今日是顾尚书家的春宴,她自告奋勇前来献琴艺,但实际上,却是来求人办事儿的。
不多时,朱红的府门应声而开,一个老管家探出头来,见林初月怀抱着古琴,轻声问道:“姑娘,您是琴师?”
林初月颔首欠了欠身,老管家便将她迎了进去,边引路边嘱咐道:“今日府里来了贵客,姑娘莫要乱走,免得起了冲撞。”
林初月连忙点头应下,紧跟在老管家身后,余光打量着尚书府。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园子中一片冬竹葱葱郁郁、不媚世态,一如年轻有为的顾尚书那般光风霁月。
顾尚书,便是她今日所求之人。
今岁除夕,林家年夜饭尚未吃完,她爹就被抓到了牢里。打听了小半个月,才知是赈灾的粮饷丢了一箱,她设法弄来核对账目的册子,却发现那粮饷入册前,便少了一箱。
只消一看便知,她那只管放粮的小吏爹爹,是不明不白做了他人的替罪羔羊。
克扣粮饷可不是小事,那是要杀头的大罪。
她家中并不富足,无财贿赂官差,娘亲羸弱,除了爹爹那微薄的俸禄,整个家的开销都指望她做琴师挣钱。爹爹一走,她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想救爹爹出来,可却没有法子。
正巧尚书府设宴,寻琴师一名,她便想着趁此机会一试。听说顾尚书为人正直,高风亮节,求他,爹爹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老管家将她带到别院等候,拱一拱手,便匆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顾盼四周,墨似的长发随风蹁跹,衬得那如雪的肌肤更加白皙可人。林初月信步打量着别院,春庭白雪,一枝春梅从隔壁的院墙斜飞过来。
看得出来,顾尚书也是雅致之人,院中每一处,均可入画,目光所到之处皆令人心神开阔,使她心中这连日的郁结也消解一二。
林初月将紧抱的古琴轻轻放下,玉手展开卷琴的布匹,露出藏着的小册——这是洗脱她爹罪名的唯一证据。她犹豫不定,单凭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