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人伙同起来,将勋卫全部的东部人都用天火烧死了。天火遇精炼的人油越燃越烈,几乎要将整个城毁灭,那时候西部人也慌了,他们没想到引来的天火这般厉害,根本不听火石令的号召,没在该停的时候停下来。
这时候她便出现了,当时我在火圈比较外面的位置,听到人们的呼喊,以及她的说话声。
“所有人远离异火,跑到有水源的地方湿身等候,没有指令不得出来。”
那时候的西部人能说东部语的有少数,但大部分人因为长久的生活都能听得懂一二,更有好心人彼此翻译互通,一时间所有人都撤走了,只留下她。我是她救的第一个人,她把我从火中拖出来的时候,我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温柔地抚着我的脸,说:“别怕,我让你重见光明。”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天火把我全身的皮肤都烫伤、烫皱,整张脸的五官都被强烈的火烧没了,眼皮的组织化下来遮住了眼睛,脸上所有的毛发也没了,光秃秃地像一个鸡蛋。可就是这样的我,她还能用那双细腻的肉怜惜又珍惜地对待我,我真是····宛如重生。
我被她快速安置在一个舒适温度的光罩下,她手指一点,我的双眼、鼻头和嘴唇,然后用一张黑布把我裹起来,说:“慢慢等待,一会它们就会重新长出来,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所以先把我的脸借给你了,你不会嫌弃吧。”
“你的脸借给我?”我怎么会嫌弃,只是人脸还可以借?那时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是个行侠仗义的女武士。
“好了,我去去就回,这点火可伤不了我。”
她走了,可是再也没回来。
我蒙着黑布,感受到五官都有凉丝丝的感觉后,用手指微微碰触,“啊,我有鼻子了,嘴也在!眼睛?眼睛也有,能看见了!”我欣喜不已,掀开黑布,便看见眼前的场面。炙热已经消失,火被灭了,现场连黑色的灰烬都没有,微风一吹只有光秃秃的地面被带起几粒沙土。
不可能!“去哪儿了?侠女,你在哪?”
她消失了,和那场火,和那些尸体,当时寂静的天地,好像从最初伊始,便只有我一个人。我奔跑,跑到河流处,西部人也不见了,我东张西望,上山眺望,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勋卫还存在,好似原地挪动了百里,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神色平常、没有大难后的哀伤和侥幸。他们说着西部语,对于我的出现大惊失色,我是一头怪兽,外来的怪兽,闯到了他们固有的领地。不一会,便出现驱赶我的人,和拿着砍刀面对我的人。
我知道这里不再是我的家了。
白桥在回忆里找寻她,他失魂落魄,“她真的死了?死在勋卫?”仰头看周围,“我不信,这里绝不是她的埋骨之地,我不相信。”
“她有没有在火中活下来,我不知道。但是···她的脸,本来应该短暂停留在我身上的,却永远留下了。我清楚地感觉到,它本来只是来我脸上滋养伤口、恢复创伤的,可是却突然某一刻,变得“死气沉沉”,一张皮面具掩盖了我曾经的长相,它不是被赠与我了,而是走不掉了。”
白桥近处瞧女人的脸,确实是的,这是一张还能看出负华年轻时候痕迹的脸,但五官的位置固定地十分“死”,没有一丝她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的样子。白桥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手指触碰眼、鼻、口,最后落在耳垂下。
“那我便取回她的东西好了。”
“别!”云盏阻止。
女人惊呼,两手捂脸,“不要!”揭下这张多年的皮肉,底下还有阻隔吗?还是只是一团血糊糊的肉了。“你们不是我儿子的朋友吗?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那你为何要那样对她!让她死,还霸占她的脸,任她衰老!你的儿子!你还顶着她的脸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生下一个蠢子!”白桥越说越激动,手上动作已经开始了。只见女人的右下颌角已经微微起了一点翘边,血渗出来,小肉碎屑也出现了。
“啊啊啊。”女人惨叫,两手挣脱白桥的控制,可是却怎么也挣不脱。
云盏看不下去他的残忍,说:“白桥,她只是个普通人,这样有点过分了。”
“我过分?我过分还是她过分,她居然敢····”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出手了。”云盏很严肃。天帝和白桥之间的对决,谁胜谁负?
火花四溅之时,他们占据位置的屋顶上突然神光大显,白桥眉头一皱,“你来真的?”
“不是我。”
“那是谁?”
女人随着脸皮被越揭越开,吼叫声越来越大,震得两个男子耳朵生疼,而头顶上的神光也开始显现威力,使得他们手脚莫名发软。神光不是云盏发出的,它好似在保护这个女人,白桥手上的劲儿也慢慢弱了下来。
“你个女人,还有绝招?”
“不是,不是我,是她!她一直在保护我。”女人的话减缓了白桥的动作,但他也是在神光的威力下动弹不得了,“她?”
女人说:“这个房子是她留给我的,我当初····你们听我细说,先别杀我。”
白桥脖子一梗,“你!”云盏劝退双方,三人暂时在屋内的圆桌面前坐下。
女人继续讲述,说:“当时我在勋卫已经格格不入了,便打算离开去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儿重新生活,可是谁知我这张脸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诶···不是麻烦,是幸运!”怕白桥再次生气,女人快速改口吻,“有从天而降的黑衣蒙面人追杀我,不管我怎么躲、藏都能被找到,我跟他们对话说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对我,十次里十次他们都不理会我,我后来才确认他们把我认成她了。
脸在我身上永远留下来的前一秒钟,它带我看了一个幻觉,里面就是这个古老的城堡,我摸爬滚打、就在勋卫附近绕来绕去走不出去的时候,古堡变成了现实就静静躺在我手边。我只要在古堡里待着,他们就不会出现,我送儿子去集市,刚一出门口便会被追杀,就是这么玄,之后我便再也不敢出去了,直到如今。”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负华仙子真是个心中有大爱之人,所到之处皆会竭尽全力帮助当地的百姓,还要为他们的后路想招,真是···不愧为仙啊。
白桥冷冰冰地,不通人情地说:“还没说你儿子是怎么回事呢。”
提到这个,女人衰老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少女的羞涩,她不好意思开口,“呃,就是和孩子他父亲相识····”
对着这么一张充满年龄感的脸,白桥还是忍不住关心、在乎,特别是她的娇羞和少女之色,这几乎在负华脸上也少有的表情。彼时,她跟他在一起,完全像个假小子,或许是不把白桥当做男人对待吧,吃喝拉撒都不介意被白桥知道,这种娇羞···若真是出现在她脸上,该多好呢。
“别说了。”白桥组织女人不知从何开口的和壮汉父亲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罢了,罢了,听了也是烦,“云盏,我先走了,小院我也暂时不回,我想冷静一下。”
“喂!”
谁知白桥走得十分快,云盏对着女人一脸尴尬,“呃,你们之间的事先放在一边,等他之后整理好了再说吧。现在,夫人可以给我说说勋卫集市的事,他们都是西部人了,那还赶尽杀绝东部人吗?”
“儿子每天回来给我说些事情,我倒是了解一些。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放火的人都莫名其妙患病死了,年轻人中知道这事的也失忆了,不知道的就没人给他讲述了,所以现在勋卫倒是都是些对东部人青睐和无所谓的人。你们肯定见过那个的当家的了吧,他便是勋卫活在阳光下,还活得好好的一个代表了,只是我家的情况没跟他说过。”
云盏手指摸腮,“唔··他好像提到过有个女人去到你家就消失不见了,难道见过这个古堡,或者你不知道但是他从您儿子那知道了点事情?”
“这是不可能的。”女人坚定,“我的儿子,绝不会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私下说这些事的,事关重大,他不会自作主张。”
那···当家的是怎么知道的呢?
云盏脑袋里一个灵光骤现,不好!当家的定是知道了点什么,不然不会“炸”壮汉,当时壮汉为了不惹事到自己母亲身上,说那个女人死了,但他就是间接性承认曾经有个女人的存在了,这对当家的来说,才是最佳的消息,他知道女人进了古堡!
不行,必须赶回去!
“夫人,您在家里好好待着,除了您儿子,再有别的人来,您可千万别开门,记住了,千万别开门。”
“嗯?为什么?好吧,我知道了。”
云盏匆匆赶回小院,自己设的那个护身屏障还在,一切完好无损。可是就是这点不好,谁能想到最坏的人就在身边,家里有“贼”,要是当家的伤害了月一,里面封得严严实实的,外面也就一点动静都听不见了,白桥也是,这个时候不在,自己分身乏术怎么能行,最好是再有人在古堡护着女人才是,不然声东击西?或者披着羊皮的狼会吃掉兔子。
“月一,没事吧!”
云盏一推开门,就喊出声来,只见屋内所有人都在,月一和商蕊一个方位,逸城和言木再加上被云盏当做坏人的当家,他们坐成四个方位,在推牌九!?
月一被云盏喊了一声,一见云盏便欣喜吆喝他,“云盏,你会推牌九吗?我真是好笨,怎么都学不会。商蕊聪明,可是又眼睛不好,我们俩拉大家后腿得很,你来救救我吧。”
言木温和一笑,“没人嘲笑你,你就慢慢打就好,熟能生巧,之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逸城看着一脸呆滞的云盏,问:“盏哥,你刚才有话要说吗?怎么了?”
“对啊,这位兄弟可是有急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只管说,我一定倾尽全力。”
云盏尴尬一笑,“呃,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