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蕊的情只萦绕在自己身边,另一边大师兄匆忙离开了,这一趟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所有的都留给月一来解释、圆谎了。此时面对言木的眼神,月一揉搓衣角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迫不得已点了一下头,便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这该如何圆过去啊?不得举双手投降吗?就看言木怎么理解了。
言木也是一只老狐狸,月一逃走的意思明了,她便是间接承认了大师兄的身份,就是当日掠走误的盗贼,月一跟盗贼又是什么关系?不想这些,言君心中起初的顾虑余下的两层也被月一填满了,至少她没有隐瞒吧,对自己还算真诚,言木的心···有点甜蜜和信任的。
一切不都是从一小步开始的吗?他相信未来一定是条康庄大道。
回到房间内的月一心慌慌,这事过了吗?算是险过吧,可是马上又要和云盏汇合了,他以焉祁的身份早与言君见过面了,若是同行再被言木看出破绽该怎么办?是不是已经到了所有事都要告诉言君的时候了呢?
同日,在北晏国界的云盏从渔村回到晏城,他刚一靠近集市,关于傅佳的谈论就传入了耳朵。神女下凡,民间不得亵渎?
云盏加快脚步,直接来到傅佳的居所,心底不安的情绪泛滥,这事件背后绝不简单。
傅佳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提前跑出来迎接,娇嗔到:“你怎么才回来?”
她的怪罪,让云盏一瞬忘记了二人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熟稔。他提出疑虑,“可是外面传的事?我没回竹屋,就是来问这件事,又是皇帝的造势?”
“我旁敲侧击问了,他否认是他的人为,甚至言语中还信任这番言论,想顺着让我晋升官职。我是什么身份,他清楚不过了,这时候翻脸不认人,把我架到火堆上拿我做事,实在可恶。还有后来民间有人传,若我在北晏做国母,将赐福北晏百年。这一看就是更不能信的谣言,但是官场上附和的人不少,我跟皇上交涉说协议内容不可变换,他却说全国都这么说,就算稳定民心他也得牺牲掉我,最多把我安进后宫,不碰我••••••”
说着就哭起来了,“我不想入宫,我早已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嫁。”
这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了,云盏头疼,桃花也不是每朵都浪漫呀,就像后面总有人追着你讨债。于是他“负心汉”式地说:“进了后宫不是可以见到那个女孩嘛,也不是全是坏处吧。”
傅佳声音高起来,“你说你要带我走的!你说话不算数。”
“那等你见到那个女孩,事情明朗之后我就带你走,别急。”
云盏的“渣男”言语傅佳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她说:“我怎么信你,万一你骗我呢?”
云盏对她本就无心,说起话来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他两手一摊,“这事估计不是你愿不愿意就可以解决,与其跟皇帝把关系闹僵,不如主动出击,至少可以先下手为强。”
傅佳哭哭啼啼,思索着自己一个人奋斗多年,独善其身的社交技法早已熟练,如今这样小女人式的哭诉只不过是想从云盏那里得到一些支持的、不“理智”的话而已,只是希望他暂时摒弃大业,为她着想一点,这小小的要求也不行吗?
傅佳梨花带雨,最终点头接受自己的命运。
不然呢?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不久后,北晏皇帝将纳民公主傅佳为贵妃的消息从全国传开了,人们欢喜鼓舞的同时也有一些不合群的声音出现,直到皇帝发文以示天下。
“民公主贤良淑惠,为国之百姓考虑,愿以轻礼制入后宫,其言先皇后引领后宫多年,令后宫井井有条、彼此之间关系和睦,为国母之最佳人选,宜继续善其位。”
皇帝、皇后、贵妃三人至少面子上呈现了和睦相处的画面,这样一个其乐融融、不争不抢的皇宫内庭才值得百姓夸奖、交口称赞。但后宫内院的争夺在悄悄滋生,等待傅佳的还有很多未知。
既然下了诏书,即使不呈大规模的礼制,针对贵妃的加冕仪式也少不了。幸而皇帝念及顾佳的情绪,只小小的在赏赐她的护阳宫内行了简单的敬酒礼。
此时皇帝一一屏退內侍,让傅佳随意坐在凳子上,不要拘束。
“怎么?怕我?”
傅佳全程紧张不已,不清楚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说话会不会算不算数。毕竟一进了宫,全程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着,这里便是他的地盘,一切他说了算。哪怕他毁了承诺,也无人反驳。
察觉到傅佳的紧张,皇上笑了,整个人放松起来,不再像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他捏着酒杯似饮非饮,开口说:“别紧张,说了不碰就不碰,都当了皇帝了怎么也要一言九鼎。”
傅佳这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恍然觉得微笑着的他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衣袂飘飘,举动轻盈,眉眼中都是不在乎和随意,好像天塌了他就顺势一躺,手里握着的酒杯不仅不会丢、不会撒,安安稳稳地被一次一次送到他唇上。
那时的他是傅佳心中的第一君子,只是内部感情还没发酵,他就从二皇子变成了当今的圣上,傅佳的心也就被这种距离和陌生停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锦衣玉食,只是简单的一日三餐素食便可。只是她的命运何曾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只有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塑造。略微沉浸,唏嘘之间就在皇帝面前晃神了,她害怕被治罪,表情有点可怜,像做错事的小猫。
皇帝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啼笑一声,惊醒了小猫,“没想到还有人敢在我面前发呆?”
一瞬之间二皇子又变成了说一不二的样子,傅佳来不及想,习惯性地往地上一跪准备谢罪。皇帝直接用内力按住她,然后活动活动手腕,说:“好久没使劲儿了,怕是都忘了会武功这事。你不用跪,我们说会话,就当做我的老朋友一样。”
说着也给傅佳倒了一杯酒,傅佳不敢再放肆,听话极了一仰头就闷,不善酒量的她把自己呛出眼泪,“咳咳。”
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傅佳更加无所适从。
“说了别拘束,做不到就是抗旨了。”
傅佳一个抖擞。
二人来来回回,都找不到最舒服的状态。皇帝叹到,“唉,当了皇帝就是这样,都没人敢以真实的面貌示我,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边说边一杯杯灌着,“你说当皇帝有什么好,没有至交,没有千里之行,什么都不好,我如何潇洒之人,却被困在这宫墙之内。”说完抬起头看她一眼,用一根手指支起傅佳的脸蛋,“我跟你一样,要想活命,就不得不妥协做这个皇帝,我们多可怜啊,你为什么不来陪我,你应该来陪我啊!”
声音逐渐提高,情绪飙升至疯狂。傅佳表面淡定,内心却在颤抖,她想:是了,是躲不过这一晚了。
可是皇帝又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以正常声量说到:“陪我一段时间吧,之后就放你自由,出了这北晏,你过你想要的日子。”
傅佳看着又变得一脸温柔的皇帝,突然觉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个火坑她是跑不了了,他不会说的放她自由是要她死吧。
之后皇帝继续说着话,“我记得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才几岁,面貌就出落得不错了,流落街头甚是可怜,我怜惜你才把你放进家府做普通的侍婢。却不曾想大皇子和五皇子都看上了你,要从我这里要你过去。我保不了你便问你的意愿,你说你不想离开我,当时你那可怜劲儿、鼻子哭得一吸一呼的,鼻涕都要流到嘴里去了,像一条小狗,对着要把它送人的主人。那时候我就是这感觉,我是你的庇荫,理应不让你受了欺负。
我弱冠那年,父皇立大皇子为储,势气正当道,那时你十二岁,被收为大哥后院通房,我没救你,即便当时大哥没得逞,但我还是觉得愧疚。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很多事情便是我不能控制得了的了。”
再回首••••已不再是平凡自在的日子了。
皇帝借酒消愁,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直到桌上零零散散的好几壶酒都空了。傅佳看着表露真情的皇上,忍不住关切道:“别喝了,喝多了第二天难受。”
皇帝嘲讽一笑,“不喝难受,喝了也难受。佳佳,你说为什么活着这么累?”他叫她佳佳,像小时候那样。
“佳佳,我们去摘桃子,新鲜刚熟的,别告诉母亲。”
“佳佳,我不想背书,我想出去玩,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浪迹天涯呢,江湖需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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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一幕幕划过傅佳的记忆,幼稚的哥哥和眼前的黑金锦衣男子重合,她也不免开始落泪,于是她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好,我陪着你,一定不离开你。”
皇帝终于开心地笑了,然后便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傅佳把仆人唤来给皇上更衣、就寝,安排妥当后天已经蒙蒙发亮了。因第二日早已下诏,全体休沐,他正好可以无所顾虑、好好睡一觉。傅佳做主,所以理所当然地二人分床而睡,她自觉睡在外室,皇帝在内殿呼呼大睡。今日,忐忑总是悬在傅佳心上,她睁着眼睛想事,谁知竟然慢慢也睡着了,梦里甚至做了个美梦。
傅佳想不通。
皇帝晚上喝了一宿,没想到也只是比平时晚起了一刻钟,等到傅佳起床时他早已处理好公务,在桌上等她一同吃早饭。
傅佳不好意思被等,脸红红地走过来,站在桌边说:“我还是让公公另外布置一份吧,皇上你•••••”
“无事,坐。”他指了指自己的左侧,傅佳扭扭捏捏像蜗牛一样慢,终于挪动了位置。皇帝夹了一片青菜到她碗里,“以前你就不爱吃菜,对身体不好,以后我会监督你的。”
傅佳蚊子声音答到,“好。”
皇帝看了一眼她又专心吃起饭来,“我想有个家人,把我当哥哥也好。”
皇宫内何谈家?
这一句话不可思议,傅佳愣在那里,内心惊愕。但好似昨晚一席间已经为这一句话的到来奠定了“先天”基础,让她不至于不接受,于是点点头。
“我努力。”让她撒谎自己能做到实属不可能,愿意尽力就算不错了,皇帝理解,莫名欣慰。
接下来二人的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在外人面前维持着皇帝和贵妃的关系,私下却更像主子和仆人。但因为皇帝每日吃在护阳宫、睡在护阳宫,早就对傅佳不满的皇后等人开始不耐烦,主动上门来找茬了。
这日,傅佳把宫内小花园专门辟出一片地来准备种橘子,这算是她百无聊赖日子里的自我消遣。她一个人哼哧哼哧劳作如农夫,旁边一众內侍在那担心不已,“娘娘,这让小的来吧,怎么能让您这么金贵的手做如此粗鄙之事呢,要是皇上知道了,整个宫的丫环和公公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旁边的金银珠宝四个丫环也在那里应声,“对啊,娘娘,你出来吧,我给您支个棚子,你吃着水果,让宝儿给你摇扇子,看着我们把这边橘子树栽得好好的,行吗?”
“对呀对呀,娘娘。”宝儿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