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扶灵人是临时拼凑上来的,他怎么可能熟悉?他本也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
就连对自己的父母、至亲,周昌好似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常常游离于万事万物之外,活得像个局外人。
可直到现在,他看到那个原本高高大大的老人,背脊塌了下去,头发像乱草一般在风中摇颤,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真真切切的疼痛!
“爷爷……”
他在心里小声地喊。
先前经历李夏梅追杀那样的凶险,都没有当下看到自己爷爷佝偻下去的背脊,带给他的感触更深。
他想要回家。
他有了故乡。
故乡是已经故去的、不可能回还的地方。
因为不能追回,所以拼命怀缅。
爷爷追着那副黑棺材,有人去拽他,有人拦在他前头。
人群混乱了起来。
行将合拢的棺木,在人们推搡、拥挤之下,合拢的棺盖又被掀开。
有人慌忙去推那棺盖,有人伸手扶住棺帮。
黑棺材也成了人流中的一叶孤舟。
“阿昌!”
“你别丢下爷爷啊!”
“羊羊,羊羊哎!”
周昌不在意人群的喧闹混乱,他看着爷爷佝偻起来的背影,听着爷爷悲恸万分的呼喊,他在心底重复地喊:“爷爷,爷爷,爷爷——”
无人听得到他的话语声。
在人们七手八脚之下,那被掀开的棺盖终究完全滑脱了。
有些人忙着去搬倒在地上的棺盖,有些人去扶摇摇晃晃的棺材身。
那六个负责为周昌扶灵的人,像是六根柱子一样扎在人潮中,他们抬着的棺材没有了棺盖的遮挡,内里的情形就完全显露在了周昌的眼中。
棺材内,黑暗如沥青般粘稠。
除了那片纯粹的黑暗,内里似乎再无他物。
没有周昌以为的自己的尸身,没有任何其他的死者。
当周昌眼见到那棺材里的一片漆黑之时,混乱的人群忽然寂静了下来。
这些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戴着傩神面具的人们,骤地整整齐齐地转头,朝周昌所在的方向望来!
那六个黑漆漆的、始终背向周昌的人影,亦在此时将脑袋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六张空白的面孔‘望’向周昌的方向!
嗡!
一面横亘在周昌与丧礼上的人们之间的‘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