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给所有的院子都点完灯,七喜返回来,穿过漫长的林荫道,对着那一片黑暗的方向,稍微放慢了脚步。
大铜锁依旧是虚悬在门上,院子里是一如既往的黑暗,静谧。
他走进去,郑重地走到左边靠近屋子的灯柱前,那盏昨日点过的灯,仿佛还带着灯火的余温。
他郑重地拿开灯罩,仿佛是在紫宸殿捧起玉玺一般,加满了灯油,点亮了灯,像玉玺盖在五色帛的圣旨上一般,缓缓合上灯罩。
点完一盏,他又走到下一个灯柱前,用衣袖仔细擦干净灯罩,添油,点灯。
再点一盏。
他慢慢地把六对灯柱,十二盏灯全部都点亮了。
于是院子里渐渐地明亮起来,透过门上的小洞和窗户上木板的缝隙,他看到了屋里的摆设。宽大的雕花紫檀木大榻,挂着残破的织金帷帐,帷帐上似乎还镶嵌着珍珠。
窗户边上挂着紫色流云锦的窗幔,靠窗的墙角摆着一只线条流畅的描金花瓶,或许曾经是一对儿,但现在只剩了一只,里面插着不知已经枯萎多久了的花枝。
一切都像是蒙尘的繁华,恍若美人迟暮。仿佛只要清理掉积年的尘灰,屋里的人便会像埋藏的宝珠一般,重见天日,重新焕发出迷人的神采。
但,坐在屋里的那个背影,枯瘦,苍老,一件大红的衣袍披在肩上,羸弱的躯体似乎已不胜衣袍的重量。披在肩上的一头长发,已经斑白。
那人忽然缓缓地站起来,缓缓地,跳起舞来。
大红的衣袍,花白的长发,枯瘦如松枝一般的手腕,鲜红的蔻丹,枯槁的容颜。她的舞姿称得上十分优美,可是红袍里的身躯反差太大,看起来就像一具华丽的骷髅,在晦暗积尘、布满蛛丝的屋子里,画面十分诡异。
七喜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年轻貌美,如娇花一般的女孩,穿着红衣舞蹈。她旋转,旋转,旋转,转到他的面前,嫣然一笑。
这笑容,在一张苍白憔悴的、没有一点血肉感的脸上,像一张青白的人皮蒙着骷髅头,龇着牙对他笑。那双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射出鬼魅一般的目光。
他只觉得毛骨悚然,这诡异的画面骇得他连连后退。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发紧,他说不出话来。
他捏着手里的荷包,荷包光滑无一点花绣,触手光滑柔软,里面的珠子圆润饱满。
他靠近那门上的洞口,把荷包递过去。
这回屋里的人没有伤害他,轻轻接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