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儿吐吐舌头,“好,我不说了,师父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追你的姑娘能把桃花村围三圈,你的婚姻大事根本不用徒儿操心。徒儿走了,晚上再给您老熬补肾汤。”
韩佰川冲江橙儿挥了挥拳头,江橙儿一溜烟似的跑没影了。
翌日早晨,江曼曼醒来感觉全身像散架似的,酸痛极了。
她这套刚买的石榴裙变得污迹斑斑,裙裾也被划碎,成了旧衣服。
她的脸色依旧是日晒的红黑色,嘴唇干裂,双手布满一道道伤口,像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
江橙儿才不管她多惨呢,这是她应受的惩罚。她跑韩佰川那里企图偷盗,并勾引他,以韩佰川的脾气能饶她不死,已经额外开恩了。
江曼曼一见了江橙儿就开始装可怜,当江橙儿揭穿她的偷盗行为时,她目光闪烁,死不承认。
江橙儿冷笑着说,师父已经知道了,正在家里磨剔骨刀,打算宰了她。
江曼曼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十分畏惧,她不敢抵赖,随即对“偷窃披风未遂之事”供认不讳。
江橙儿暗叹师父推理的准确性,连细节都完全吻合。
江橙儿厉声道:“江曼曼,我那天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你,并不计前嫌收留了你,供你吃穿住,原本指望你能改邪归正。
结果你死性不改,不但教坏桃儿,挑拨离间,还跑去邻居家偷盗。你行为恶劣,我家已容不下你,你滚吧。”
“二婶,二婶,您说过不赶我走的……”江曼曼一看事情不妙,急忙向柳氏求助。
江橙儿早把娘和桃儿支开了,江曼曼喊破嗓子也没人理睬。
江橙儿柳眉一挑:“你是要走自己体面地走呢,还是我暴力地送你出去?”
“我不走,就是不走……”江曼曼呜呜假哭,出死放赖。
“曼曼,曼曼,我的好闺女,你怎么了?”江大娘子闻声,慌张地小跑进来,随后而至的还有江老大。
江曼曼一看爹娘都来了,以为是来接她回家的,她惊喜不已,鼻子一酸真的红了眼眶。
江曼曼先对娘诉了一番委屈,诬赖江橙儿欺负她。
瞧见一身狼狈,满手伤痕,眼泪扑簌的女儿,江大娘子心疼不已,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开口就责怪江橙儿。
“大妮,你好狠的心,你堂姐遇到不幸的事情,走投无路来投奔来,你同意收留他,为何又虐待她?
你娘去哪里了,她口口声声说把曼曼当亲女儿对待的,曼曼还病着,你们就让她干苦力,把她折腾出一身伤。”
江橙儿气恼:“我终于明白出力不讨好是什么意思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你女儿了?
她在我家躺了这么长时间,好吃的好喝的,我娘先端上来给她。我为她抓药,买衣服,对她仁至义尽。
到头来她却恩将仇报,她良心被狗吃了,你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
江大娘子语塞,她记得前几天过来时,曼曼还好好的。
她不解地问女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江曼曼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江橙儿厌烦,“行了,赶紧带她走,你们回去慢慢问。我算是长教训了,千万不能怜悯毒蛇恶狼,免被其所害。记着,你们以后别再来我家骚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大妮,你什么态度,骂谁是毒蛇恶狼?你这破地方请我来,我还不来呢。”江老大牛气哼哼,招呼江曼曼跟他走。
江曼曼激动地抹眼泪,爹终于允许她回家了。
江曼曼由爹娘搀扶着往外走,她得意洋洋,回头瞅了江橙儿一眼,发出一声冷哼。
跟这种无耻小人吵架只会降低自己的品味,江橙儿巴不得她赶紧滚,懒得再理睬她。
江橙儿打开窗户,吹吹屋里的浊气,她去院子里拿盆舀水,打算把被炕上的席子全部擦拭一遍。
这时,她隐约听到一声女人的哭喊,她不确定是不是江曼曼发出的。
娘和桃儿都在外面,江橙儿不放心,随即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屋后那片隐蔽的树丛中传出说话声,江橙儿悄悄走过去,只见里面站着一群人,地上还有一个大木箱子。
这些人江橙儿都认识,其中有江曼曼名义上的公公婆婆冯父和冯母。
江老大从冯父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当面清点那一堆铜板,他眼里发出贪婪的光芒。
江大娘子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她指着箱子,担忧地对冯母说。
“亲家母,你们快走吧,时间长了曼曼会憋坏的。以前的恩恩怨怨都过去了,拜托你们好好照顾曼曼,千万别再骂她打她了。”
冯母笑呵呵:“你就放心吧,亲家母,曼曼怀了我们冯家的骨肉,我们怎么舍得动她一指头。我们一定会好让她吃香的喝辣的,把她当祖宗似的供奉着。”
江橙儿惊诧万分,江曼曼怀孕了?
怎么可能呢,她和那痨病鬼压根没同房,哪来的孩子?就算同房了,不到一个月也试不出喜脉。冯母直接断定江曼曼怀孕了,简直是胡说八道。
“可怜我的女儿要守一辈子寡,她年纪轻轻的,什么时候熬出头啊。有个孩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知会不会孝顺呢。”江大娘子的眼泪哗啦流出来。
“嘘,亲家母你小点声,别被人听见,这个秘密只有咱们两家知晓。抱养的孩子从小养大是一样亲,照样会孝顺的。
我和老头子会妥善处理好此事,绝对不走漏风声,不会让外人说三道四,不会让儿媳妇受丁点委屈。”冯母信誓旦旦。
江橙儿明白了,冯家唯一的儿子没了,他们怕被人笑话冯家绝后,于是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让江曼曼假装怀孕,到了生的时候,偷偷抱个婴儿回来,以假充真。
冯家不过是为了撑面子,寻求心理安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别人永远不知道,难保孩子不知道。
江曼曼好不容易从火坑里跳出来,江老大为了这堆铜板,又亲手把女儿推了进去。
让她在冯家守一辈子寡,这跟残害女儿有什么区别?
“我家女儿从小被我惯坏了,她如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们多担待。”冯母拉着自家女儿的手,跟江大娘子嘱咐,语气里却难掩一份高傲。
江大娘子顾不上说什么,眼睛盯着箱子,担心自己的女儿。
江寿和媳妇并肩站着,他笑着表态:“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疼爱娘子的。”
冯母抿嘴笑笑,此行她相当满意,女儿在婆家受不着委屈,儿子也有后了。
转眼又是赶大集的日子了,这一天天的呀过得真快。
江橙儿刚到大集上,就听到了一个非常令人震撼的消息。
昨天风平镇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传说中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他是就“朱扒皮假冒天子”一案来的。
钦差大臣来到后,即刻展开调查,当天就把无法无天,横行乡里,残害百姓的朱扒皮就地正法,真是大快人心。
里正犯了包庇罪,被革职严办,里正夫人也因屡次纵容胞弟作恶,而受到应有的惩罚。里正及夫人于昨日傍晚戴罪发配边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余生将在苦寒之地受尽折磨。
听说钦差大臣非常赏识年轻有为,文武全才的孙捕头,破格提拔他暂代风平镇里正一职。
这真可谓小小的风平镇百年不遇的大事了,百姓们无不震惊万分,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江橙儿理了理思绪,恶霸朱扒皮终于被除掉了,疯大娘和女儿可以安息了。
钦差大臣慧眼识珠,提拔孙六少为代理里正,也是喜事一桩。
江橙儿高兴之余,有些疑惑,朱扒皮假冒天子之事,如何会传到钦差大臣耳朵里?前里正那天已经派人压下了此事,按说消息不会外泄,更不可能泄那么远。
其实朱扒皮假冒皇帝,不过是她造的势,借着那个没头脑的莽夫嚣张的行为,用言论把他推入彀中。
他并没有实际的谋反罪证,不过是一场闹剧。这种事百姓未必当真,过后也就不再议论了。
那么钦差大臣是如何得知的?他又如何会舟车劳顿,不辞辛苦来到这偏远的闭塞的小镇?
江橙儿想不通,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也许是阴差阳错,有那么一缕消息如风似的越飘越远,正巧吹进钦差大臣耳朵中了吧。
一群女人过来包围了江橙儿,争着买玫瑰香皂花,江橙儿顾不得想其它的事情,开始忙起了她的小买卖。
忙完一阵之后,江橙儿让赵婶自己卖香皂花,赵婶能说会道,脑子也好使,上手挺快。
她在来的路上跟着江橙儿学说,玫瑰花的支数不同代表的含义不同,她念叨了一路子,这会儿记住了七七八八。
江橙儿则和楚家哥哥们去买东西,经过师父的摊前,她驻足。
师父一如从前,坐在那里悠闲地看着书,货物能否卖了无所谓,心态足够洒脱的。
人们都在就今天的消息议论纷纷,只有他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