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眨了一下眼睛,试探道:“外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叮嘱我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身体,顺便教育了一下我,如何在卫家站稳脚跟。”卫云章道。
崔令宜低声道:“外祖母她也并不是很了解你们家,老人家并无恶意……”
“我知道。”卫云章说,“她还让我少画点画,免得伤了眼睛。话说回来,四娘,你是如何画这么好的?是师从何处,为何从未听说?”
崔令宜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她忽然从床沿滑了下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卫云章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崔令宜低着头,哀声道:“三郎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问我这些,定是外祖母她说了什么,叫三郎起了疑心。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欺瞒三郎,三郎有什么想问的,我都知无不言。”
窗外的太阳彻底落了山,就连晚霞也即将暗淡消散。碧螺和玉钟走的时候,屋中尚未点灯,此刻也无人去点,唯有两个身影,在昏昧的床帐边静止。
卫云章默了一会儿,方道:“你外祖母对我说,‘你在伎坊里的时候,想必也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四娘,这句话,我听不明白。”
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颤抖得越发厉害的身子。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原来还能害怕得抖成这个样子,看上去窝囊极了。可是一想到这么高大的身躯之内,却包裹着一个小小的娇柔的灵魂,他便又不忍苛责起来。
初初听到侯府老夫人这句话的时候,他如遭雷劈,险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妻子和伎坊联系在一起过。哪怕伎坊与青楼并不相同,伎坊里只不过是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为了生存,学一门手艺,混一口饭吃罢了。但也正因如此,有些私底下的污糟事,甚至不如青楼来得光明磊落。
他以为他的妻子是个大家闺秀。即使这个女子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像其他贵女一样,一直在京中长大,但这也不影响她是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她甚至比其他贵女做得更好。
他以为她是天赋异禀,后来又因为父亲的关系,与一些书画名家有所交流,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绘画技艺,可能是自伎坊习得。
是啊,京城是官场,是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而江南却是桃源,是风雅缱绻之地,最不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些歌姬乐工写的词、谱的曲,说不定在京城也是一绝,只不过人家没有门路进来罢了。而那些在京中仕途不顺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