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雪山脱险,身体孱弱之际就辄被不由分说地带进了皇城,此时突又遇此情状,一时之间几乎有天旋地转之感。
“阿圆,娘不是有意要欺骗你。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他……我实在,不能向你吐露实情。”
“陛下,这到底……”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实情,为何还对我一口一个陛下地叫着,该改口叫爹了罢?”皇帝扬声,声音中似含不悦之意。
阿圆定了好久,才渐渐接受这一事实。紧接着浮现于他心头的,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激愤。
“臣斗胆想问陛下,为何幸了我的母亲,却又对她弃之不顾?陛下可知,这些年,她都是怎么活过来的!”他痛伤之余,已不知自己的言辞何等大不敬。
近侍被这声音惊倒了一片,均伏地瑟瑟。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皇帝的声音中似乎并未包蕴盛怒。
“那臣敢问……那是什么理由?”
他一挑眉:“看你的意思,如果朕不对此做出解释,你是不会认我这个父亲了?”
阿圆默然。
“你可知道,皇帝——是不需要对任何人做解释的。”人主吐字极为缓轻,“若是你强要朕的解释,也许你会失去朕这个父亲。那也就意味着,你将会失去一切,权势、尊崇、地位,以及普天下臣工的拜伏……你也许此生都将做一个奴隶。并因为此,此生都无法保护你的娘亲。”
一阵沉默之后,阿圆抬起头,露出岳镇渊停的目光:
“望陛下恕臣鲠直。臣母自小就教导我,此生不论是穷是达,都切要做一个轻身重义、不忘沟壑之人。”
言毕,他望向母亲。只见吴氏泪光闪烁,眼神里皆是拦阻之色。
可他决然如此。
紫宫金柱间,空气中开始长久弥漫着冰冷若霜的气息。
“你,倒不像朕。”
良晌过后,皇帝吐出几字。
侍从远远地听清此言,俱是叹惋。自古以来的帝王,不管是贤是庸,莫不钟意类己之子。皇帝既已说出“你不像我”之语,虽对其未言责罚,但天心估已将这位新得之子打入冷宫。
朱瞻基的后半句话只留在了心底——这样,很好。
“宣德元年,那年我与你母亲相识。
当时,我初登大宝,你的二叔公,汉王高煦就按捺不住、起兵谋反,朕御驾亲征,旋将之生擒。汉王宫的女眷按例应尽数充入掖廷为奴,包括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