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江南,席上,殿下就不怕……”
她说得断断续续,苍穹之下,太子殿下的笑容有如骄阳般耀目,是她过去从未见过的肆意张扬。
“你担心,孤做错了?”
她一怔,摇头。
“既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朝堂波谲又有何惧。”
及冠之年的太子意气飞扬,灼灼目光,容璇至今未忘。
夜色沉沉。
容璇垂首望地砖间的缝隙,添上一条新罪状,她又该何去何从。
沉默几息,再度撞上帝王目光时,容璇听见了自己的两条归路。
革职流放。黔州,岭北,赣州,总不过任择其一。若是要到崖州,尚不如毒酒一杯。
而这第二条……容璇眉心一跳,静候下文。
帝王起身,步步从容走向她。
一字一字落入耳畔时,容璇抬首,从第一刻的不可置信,转而化作第二刻的遍体冰寒。
她没有躲避帝王的目光;她甚至不知,他是何时察觉了她的身份,又为何隐而不发。
她从他的眸中见到了自己的模样。墨发凌乱,囚衣单薄,原来是会叫人怜惜的么。
连她自己都要忘了,她还有一副容颜可以保命。
兜兜转转,终是躲不开命数。
那一瞬,容璇唇畔勾出一抹笑意,似风雪中倦怠至极的一株花。
这株花没有寒梅的傲骨,只是任风吹折。
无须犹疑,容璇给出了帝王意料中的答案。
风吹动烛火,屋中黯然片刻。
玉白的大氅解下,罩于女郎肩头,带着不属于她的暖意。
只是心,却如坠冰窟。
……
再度睁开眼时,容璇怔忪许久,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连日的雨雪仍未散去,只是透过雕花菱格的轩窗,屋中仍是温暖而明亮的。
容璇仰眸望那顶织锦攒花的金丝帷帐,身下云锦丝被柔软的质感,一点点将她拉回了现实。
锦帐拨开,入目之物无一不奢华精致。黄花梨嵌明玉的梳妆台,紫檀多宝架,铜鎏金掐云纹的炭炉,使得这殿中和暖如春日。
容璇赤足踩于绒毯上,其上织就的花样华丽而又繁复。
“姑娘可是醒了?”
隔着八扇的青玉屏风,有一道年轻女声恭敬问询。
“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