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只有一句,只有一句:
“‘小章答应我,他明天会带二十块钱来。’”
“我到底对于死,有什么疑惑没有?我希望把我自己分析得清清楚楚,我不愿意让自己冤枉死去,如若自己还有一点不想就死去的意思。我反反复复在心中自问自答了好久,结果是:‘倒不如死了好。’是的,这是对的。死了总好些吧。”
三
十月二十一号了。伊萨很难过,她不知怎样才好,她固执着,时时向心里说:“我要死去的,我要死去的。”她什么都没有预备,她不忍心收拾那些东西,她想让它们保有原来的位置。她替父亲写了一封信,没写完,又扯了。她想告诉朋友们一声,又想到别人决不需要接到这报告,所以便等着。她整整在房子里等了一上午,不知想到一些什么事,只觉得茫茫的。她很想就上船去,天又难得黑下来,她仿佛还焦躁起来,她感到一个人便是要去死,也有如此的麻烦。其实,这时,在潜意识里,她又担心,怕太阳下去得太快了。难道她真个就同这世界如此的决裂了吗?不过她仍然固执的在那稿纸本的第三页上写着:
“我死去了,就在今天。这是找不出理由来加解释的。我一切都灰心,都感不到有生的必要。我毫不好奇,我毫不羡慕自杀的美名,也没有什么理由使我觉得自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死去,我的心是很平静的,世界也仍然保守平静,虽说在那时,父亲也许会哭我,认得我的人或许会重复着说一句:‘伊萨投海了。’但是这是不久的。我知道的很多。谁能把谁记忆到好久!我死,不是被逼的,我没有一种动人的浪漫故事作背景,这新闻值不得别人拿去来感悼。”
事情常常是出于人的意外的。在夜里,只有灯光,没有人声的夜里,这稿纸本犹赫然大开着躺在杂乱的书桌上。在“这日记算完了”几个潦草的大字后又加了不少的,按行格写着的字:
“我头痛得厉害,我愿这痛能致死我。我自己毫无勇气。我不敢离开上海。我希望我会死,但我非常怕走到死境去。在电车上看见了水,水便使我害怕了。我不敢下车。走到电车站的终点,我又想到其余的一些方法,但都使我害怕。怎么能让我毫无感觉的死去呢。……”
四
伊萨把这日记又继续了下来:
“一切我都明白了。我很浅薄的,我把话说的太高明了。太深刻得不相称。我为什么要那样说,那样说来安慰自己一颗无用的心吗?天啊!你看我话说得错到什么程度了。现在我要说一句真话,有什么可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