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们一样白菜萝卜、粗茶淡饭;你嘴巴上的油,是用猪皮蹭的,那块猪皮是你从屠夫锁元肉摊上偷来的,挂在门后的钉子上,像女人出门描眉画眼一样,往嘴上抹抹,糊弄人的。
人们一阵怪笑,刘麦秆红涨着脸辩解,但无论他怎么解释,猪皮擦嘴的笑料烙铁一样烙在他身上,怎么也褪不掉了。
刘麦秆因此恨上了陈背篓。
1990年夏天,夏至刚过,麦子就黄了梢,性急的人已经挥舞着镰刀,开始收割。
麦子是最重要的粮食作物,需要的就是三九月的雨,这两个月要能下一场透雨,丰收便成定局。但油坊门这地方,几乎年年春旱,因此,麦子往往歉收。生产队时,一亩麦子一般只能收二百斤左右。
麦子分得少,一年到头,吃白面馒头、面条、包饺子,就成为一件奢侈的事,家里来了亲戚、婚丧嫁娶、过年时,才能见到雪白的馒头和面条。
因此,能敞开肚皮吃白面,成为油坊门每一个人的梦想。
麦子在五谷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每年开镰时,家家都要吃一顿有肉的好饭,以此表达对上苍和大地的敬意。
这天清早,田明丽在磨镰刀,刘爱雨蹲在她身边,不断地往磨刀石上洒水,磨刀石上流淌着暗褐色的水,那是镰刀上的铁锈被磨掉了。
一把生锈的镰刀,是庄稼汉的耻辱,每一个细致的庄稼人,把农具归类,一件件挂在墙壁上,整齐有序,绝不允许他们的劳动工具生锈的,他们常常擦拭打磨,让它们永远焕发着生气。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天天和农具打交道,有些人和农具寸步不离,譬如镰刀,不割草不割麦,只是随意溜达,也要握在手里,背在身后;譬如铁锹,只是去田野里转悠,就随手扛在肩上,农具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和农具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天阴下雨时,农具被放在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冬至时,把农具一件件摆放在院子里,敲打敲打,提醒它们,一九一芽生,九九遍地春,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开春后,农具被再次晾晒在太阳下,以驱除霉气。
但在刘麦秆家,农具被虐待、被冷落,每一件农具都显得丑陋、粗糙、肮脏、锈迹斑斑,像一个个被遗弃的、无人照料的孩子。
刘麦秆一年到头,几乎不摸一下农具,和油坊门每一个庄稼人相比,他的手上没有老茧,对此,他觉得是荣耀,而村里人认为是耻辱。
田明丽太忙,没有时间照管农具,只有刘爱雨的一把小锄头,始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