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岁的刘麦秆,人生最辉煌的是做记工员的那几年。
在油坊门,除了队长牛大舌头和保管员,就数记工员有权有势了。
那时候六爷靠边站,他老人家动不动拿孔子孟子说事,贩卖忠孝仁义那一套,被批斗了一两次,嘴巴上就挂了一把锁,像闭关修行的老僧,不再过问纠缠世俗事务。
一个村子三四百人,都眼巴巴地盯着这几个位子,不是谁想坐就能坐上的。
刘麦秆从小养成好吃懒做的坏毛病,力气活干不了,每天一收工就腰酸腿疼,躺在炕上嗷嗷叫,干不了活,挣不来工分,分不了粮食,一家人就要饿肚子。
刘麦秆家的房子有上百年历史了,三间破屋,东倒西歪、走风漏气,屋内夏天雨淋淋、冬天飘雪花。
刘麦秆躺在破席上,瞅着黑洞洞的屋顶,听着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五味杂陈.
奶奶的,回到三十年前,老子就是少爷、公子哥,回家有一桌子山珍海味,困了有丫鬟捶腿捏脚,出门不是坐轿就是骑马,口袋里老有一把咣当响的银元,每年光打发叫花子,也能甩出几十块。
哎,虎卧平地、龙困浅滩,此一时彼一时。
刘麦秆祖上有良田上千亩、羊几百、牛马数十。
那时候,村里一半人给他家当雇工,包括陈背篓的父亲。
据村里人说,他们家的银子用缸装,胶皮轱辘的大车,就拴了十几辆,比全县加起来还多。
刘麦秆运气不好,出生时锦衣玉食、百般溺爱,但五六岁懂事时,分化了,万贯家财随风散,此恨绵绵无绝期。
1977年,刘麦秆已经26岁,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村里和他一般大的,不但结婚成家,而且至少有两个孩子了,大的能上学,小的能打酱油,就他还单着。
他家底不算薄,有他爹留下的半个院子,清一色的砖瓦房,是当时村里的豪宅;据说,还有埋在某处的一罐银子或镯子玉石之类的宝物。
这一年,刘麦秆身高175米,相貌端正,验兵时,体检过关,证明身体没啥毛病;按理,以这样的条件,找个媳妇不难,但他就是找不上,说到底,还是那个出身苦了他,当不了兵,招不了工,对象也难找。
刘麦秆眼看着要打光棍了,当时的队长牛大舌头找上门来说:“你光棍一条,占着这么多屋子不是白白浪费吗?腾出来,给村里最需要的人住。”
队长牛大舌头的侄子,看了几个对象,都嫌弃他一家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