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磨河流到热足这个地方,两岸花岗石骨架的大山,十分陡峭地向着河谷逼迫过来。
一株株的柏树,在岩石缝里深深扎下根子,居然苍翠地蔚然成林,像一个奇迹一般。
走出寨子,站在陡峭的高高河岸上,听到在逼仄的河床中,河水发出如雷的鸣响。很有劲道的河风升上来,让人有着可以凭借这股力道飞腾起来的感觉。但那仅仅只是一种感觉。而我的双脚仍然顺着河岸上的公路行走。
有了公路以后,那个老人在我离开他家时对我说,我们这个叫做热足的寨子已经不叫热足了。送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指给我那个被更多人叫做热足的地方。那里,横卧在湍急河流上的花岗石拱桥的桥头上,趴着几座汉式的瓦顶白墙的房子。
老人说“那里才是他们现在的热足,好像我们这里什么都不是了一样。”
这略有不平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我听得懂他的意思。
其实,这也是时代大的变迁中一些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变迁。那些建筑,是这个时代才有的地形标志,而且,因为坐落在公路边上,又处于那座重要的桥头而被看成热足这个地名的新的标志物。就在这寂静的山间,一个不为人知的弹丸之地,也有着一种重心的转移。在过去的时代,在孤独的行脚者奔走于驿道上的时代,人们说起热足时,肯定是指那些散落在零星庄稼地中的那群石头寨子,而现在,那些长途汽车司机和上面的乘客,说起这个地名时,想起的却是路边上那几幢毫无生气的瓦顶房子。
现在,我离开了寨子,走出庄稼地边的曲折小路,顺着公路向那几幢灰头土脸的房子走去。
不久,就看到了一面扑满了尘土的地名牌立在我面前。
我又一次想起了老人颇有怨气的话,不禁独自笑了。
那几幢房子里有一幢毫无疑问是属于养护这条公路的道班。
还有几幢房子却已经被废弃了。废弃的房子周围辟出了一些小小的菜地。瘦弱的绿色里,挂着一些青色的蕃茄。房子的墙上还写着很祈使的句子。我们把这种句子叫做标语。而在藏语里头,没有一个这样对应的词,如果一定要硬生生的译过去,就只有咒语这个词义与此大致相当。我就曾经在一个村子里听一个村长对一个年轻人说:“你们这些会写汉字的年轻人,往墙上,往岩石上写一些咒语吧,乡里的干部来,看见了会高兴的。”
这些废弃的房子的墙上写的标语是:
“严禁打捞漂木!”
“保护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