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疏难过地想,不仅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温清礼还说以后不用她麻烦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变相说她做的菜太难吃,不想吃了嘛!
干嘛不给人家一次机会啊。
杏疏委委屈屈地想,神仙还能犯三次错误呢。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唐伯捶了捶老腰,杏疏才缓过劲儿来。
没关系,鲁迅先生说过,“坦途在前,怎能因为一点小障碍就不走路呢!”
因噎废食要不得!
他不吃她自己吃!哼!
杏疏重新抬起筷子,一口一口吃完了整只鸭子。
最后都上了手,眼眶通红地嚼碎了骨头。
她蒸了这么久,骨头还是硬得不像话。
也怪杏疏没经验,要想骨头软烂,只能用炖这个方法。不然无论蒸多久,骨头都不会变软的。
杏疏通红着一双眼,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换鞋。
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寄人篱下的委屈。
这辈子自己回来,尹家人不是好人,她据理力争;尹流月给她下绊子,她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尹长沟不好好学习,眼看要被尹流月哄骗,她暗中安排让他看清尹流月的真面目……
这些她都不怕,自认为处理得也还不错。
可温清礼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的时候,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世界这么大,她还能去哪里呢?
杏疏走出温家别墅,茫然四顾。
马上掏出手机报了一个驾校。
md,没得司机才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开车!
现在去哪都只能靠11路……
她憋着一口气,硬是走到了城南别墅区大门口。
杏疏捶了捶小腿,腿都要断了。
偌大的京城,举目无亲。
算了,去实验室泡一泡叭。
————
云二如影随形地跟在杏疏后面,犹豫要不要向温清礼汇报。
毕竟他的任务是负责少奶奶出门后的安全问题,时不时地跟一下尹流月那边的进度。
只是……群里说少奶奶眼眶通红地出来,感觉好像和少爷吵架了。
——没错,礼爷底下九路纵队,也不乏爱八卦的狂热分子。
不过他们的群可比尹氏集团的高级多了,对讲防窃听二合一,信息传达转瞬即逝,没在怕的。
要不要说呢……
算了,云二一狠心,少爷怎么能惹少奶奶生气呢!
少奶奶这么可爱大方温柔!
一定是少爷的错!
让狗男人伤心去吧!
————
夜半时分。
温清礼从书房出来,发现卧室房门是关着的。
想到杏疏可能睡着了,他心安了一点。
晚餐的时候确实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杏疏有什么错呢?哪需要承担他的坏脾气?
温清礼轻轻推开门,发现床铺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他心乱如麻。
————
杏疏趴在桌子上,漫无目的地查论文。
看了一个晚上,眼睛酸痛酸痛的。
她揉了揉脖子,脑袋一歪,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这颈椎……杏疏龇牙咧嘴地正过脑袋。
她拿起手机搜了搜。
嗯……就这家!
半小时后,杏疏趴在正骨馆的床上瑟瑟发抖。
感觉到师傅把胳膊掰到另一个方向,杏疏闭着眼睛努力做心理建设。
“咯嘣!”
“啊!”
“放松点小姑娘!”
“嘎嘣!”
“啊啊啊啊!”
……
云二搀着杏疏一瘸一拐地走出正骨馆。
老师傅笑眯眯地挥手,“下次再来啊!”
杏疏虚弱地摆了摆手,心说再来我是狗。
痛并快乐着就是这种感觉吧……
“几点了?”
云二看了看表,“一点刚过。”
杏疏瞟了他一眼。
怪不得云二这小子这么有人情味儿,如果是一般的保镖,主子问几点,基本都会说“报告,一点几分。”哪能含含糊糊地“一点刚过”?
细枝末节就能看出来是个会心疼人的。
哪像家里那个。
杏疏哭唧唧了。
温清礼一点都没人情味儿!
做的饭不好吃又怎么了!还不许人家进步吗?
杏疏抹抹眼泪,“走,咱们开房去!”
云二脚下一滑,“您……您要去哪?”
“都这么晚了,总得找个地方睡觉吧?”
“就去学校旁边的酒店!”
话音刚落,后头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去酒店?”
温清礼阴恻恻的,“你要和谁开房?”
杏疏猛地回头,发现就一会儿的功夫,正骨馆门口停了好几辆车。
温清礼挪着轮椅到她身边,“跟我回去。”
“我不!”
杏疏眼眶飞速地红了。
“干嘛要我回去?”
“回去吃我做的难吃的菜吗?”
温清礼沉默。
云二在旁边装木头人。
杏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告诉他我在这儿的?!”
云二作仰头望天状。
“我就知道……”
“你先下去。”温清礼揉了揉眉心。
“闹够了没有?回去睡觉!”
杏疏执拗地看着他,“我闹?”
她觉得不可理喻。
还能说什么?这个男的自以为是太久了,久到对她脾气冷淡都觉得理所应当?
她辛辛苦苦地做菜给他,他呢?
杏疏揉了揉眼睛,“是,是我自作多情给你做菜,没经过你允许就做了,我对你不起,我给你道歉,行了吧?”
“你放心,往后我都不会了,我也不讨你嫌,你对我的态度我也明白,我不是傻子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不喜欢我就早说啊,干嘛抱我亲我又不想负责任啊?”
杏疏口不择言地刺激他,她实在是太委屈太生气了。
“你要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受委屈了可以走。”
“我不会亏待你。”
温清礼沉声说。
???????
这男的怎么回事???
怎么讲话总抓不住重点?!
“你!”
杏疏气得一阵阵发昏,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
“你想出结果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我是一直想和你在一起,你干嘛总要推开我啊?”
“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干嘛要和我领证啊?”
她越说越气,到后来就一整个emo住。
真是太惨了我呜呜呜呜。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呜呜呜呜。
杏疏扭头就走。
温清礼僵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
“他怎么这样!”
“真是太过分了!”
安沁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骂温清礼。
“你好心好意给他做菜,他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还让你以后不要麻烦了?”
“怎么着,以前没被爱过,突然被爱一下就惶恐了呗?”
“我看他家里根本就不缺做菜的,你用心做的他根本不领情!”
“要我说,你也别在一个男的身上吊着,他对你也不好,你干嘛还要理他?”
“这样,我在京城名下有一栋小公寓,现在还没租出去,你去我妈那拿钥匙,先落个脚再说。”
“大半夜的你自己在外面走也不安全,赶紧先找地方睡觉。”
杏疏吸吸鼻子,“谢谢你呜呜呜呜呜呜。”
“谢个屁,遇见男的咱俩都是个废物。”
“废物姐妹哈哈哈哈哈。”
安沁在那边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看我前几天还想着回去找你哥,现在不就想明白了?”
“男的不重要,咱们快乐才重要!”
“你管他怎么想的呢,他怎么想的你也管不了啊?”
“你就过好你自己,快快乐乐的,开开心心的,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着?”
杏疏听着撇撇嘴,可拉倒吧,你就一阵emo一阵格局打开,等到难受的时候又开始张罗着回来找尹笛明了。
爱情这个东西啊……
杏疏刚要反驳,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礼爷,人找到了。”
“带回城南别墅。”
“收到。”
————
“嗯……”
杏疏在床上悠悠转醒。
阳光透过没关严实的窗帘洒进来。
是正午时分。
她眯了眯眼睛。
转过头,发现温清礼躺在她旁边。
眼睛也微微眯着,眉头皱起来,好像睡着了。
思绪回笼,她想起来那道辛辛苦苦的“银杏蒸鸭”。
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翻身一坐,就压到温清礼身上。
温清礼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朦胧中看见身上坐着个娇小的女人。
看清了脸,松一口气。
杏疏就那么倔强又执拗地看着他,眼眶红得很快。
温清礼看着她,却看不清楚她眼里的泪水。
“怎么了?”
她听见他问。
“为什么不喜欢我做的菜?”杏疏瘪着嘴。
温清礼垂下眼睛,淡淡地说,“没有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说以后不要我麻烦了?”
“你怕我麻烦,不就是拿我当外人?”
“我是你老婆,才不是外人!”
温清礼没说话。
又是这样!
杏疏委委屈屈地想,最最最讨厌冷暴力!
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杏疏的眼睛里流到下巴,再掉到温清礼手背上。
特别特别烫。
温清礼心里的弦猛地断掉了。
他想,什么都不管了。
他要再向光走一次。
哪怕暴露在阳光下会让他受到灼伤、哪怕靠近月亮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想摘下……
他也要再相信苏苏一次。
尽管她忘了他。
“别哭了。”温清礼哑着嗓子说。
她的眼泪那么滚烫地落在他的手背,一颗一颗地砸开了他的心防。
她红红的眼尾像一只小燕子,落在他的心上,把心都砸成一瓣一瓣的。
再也拼不起来。
哭得他心都碎了,他想。
这么俗气的话,这样曾经流传在大街小巷的话,居然会凭空浮现在脑海。
终于在他心里落到了实处。
心口巨痛无比。
他终于懂了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