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跟瞳瞳聊完，苏烟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退，肉眼可见的开心。
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
靳越朔看到她这个状态，心情却更加复杂了——
他到现在都不能确认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苏烟现在的确是比之前好多了，可是这个真相……他真的能藏一辈子吗？
如果她抑郁症康复之后，再知道瞳瞳身世的秘密，是不是又会被推入深渊？
世界上任何一个母亲，应该都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喊别人妈妈。
方颜的存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靳越朔视线复杂地看着苏烟，轻轻抿唇。
苏烟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浑身不自在，她拿起勺子，埋头喝起了汤。
靳越朔给苏烟夹了一个饺子放到了汤里，苏烟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这是她最喜欢的吃法，把饺子放在排骨汤或者紫菜汤里吃——
以前靳越朔还嘲笑过她，说这样吃本质上还是吃馄饨。
靳越朔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也有些恍惚。
他不是刻意去做的，似乎就是本能驱使着，因为他早已将她的习惯刻入了骨髓之中。
为了缓解尴尬，靳越朔主动找话说：「瞳瞳最近还好吗？」
提起瞳瞳，苏烟果然话多了，她点头：「嗯，挺好的，马上要上小学了。」
靳越朔：「选好学校了吗？」
苏烟：「她现在读的学校有小学部。」
靳越朔：「哦。」
苏烟：「……」
靳越朔：「我记得她喜欢吃甜的东西，一会儿走之前给她带点儿吃的吧，这家店的奶黄包也不错。」
苏烟：「好，谢谢。」
聊着聊着，又冷场了。
靳越朔很豪气地给瞳瞳带了很多吃的，一个保温袋都装满了。
从餐厅出来之后，两人便踏上了去机场的路。
路上，靳越朔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苏烟：「如果傅长暮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你还会因为瞳瞳跟他结婚吗？」
苏烟被靳越朔冷不丁抛出来的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头，「我不在意。」
她对傅长暮的感情早在几年前就消失殆尽了，傅长暮在外面有几个女人都跟她没关系。
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吃醋，更不会被影响到心情。
她不过是为了瞳瞳，才做出了这样的让步。
得到苏烟的答案以后，靳越朔又问她：「孩子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苏烟垂下头没有回答，然而靳越朔已经从她的沉默里看出了答案。
他们都走到了死胡同里，除非将这条路摧毁，不然谁都逃不出来。
可，摧毁这条路，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个问题结束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靳越朔将车停在了航站楼的地库，准备下车送苏烟上楼。
苏烟拒绝了他：「我自己来吧。」靳越朔不肯给她箱子，绕过她往电梯那边走。
苏烟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靳越朔陪着苏烟进了航站楼，办了值机手续之后，两人终于还是要分道扬镳。
苏烟抬起头看到靳越朔的眼睛时，鼻头蓦地一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她将眼泪憋回去，对他说：「我走了。」
靳越朔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白，「一路平安。」
苏烟：「谢谢你送我过来。」
靳越朔：「……」
苏烟：「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靳越朔哽住，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提及从前。
苏烟见靳越朔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听，便说：「都过去了，希望你一切顺利。」
「苏烟。」靳越朔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差点儿就把那句「瞳瞳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说出口了。
可惜，看到她的脸，脑海中闪过她和瞳瞳聊天时的表情，他终归是于心不忍。
到嘴边的话，就这样换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道别：「再见。」
苏烟也回了一句「再见」，随后便转身进入了安检通道。
而靳越朔就这么在原地站着，一直到苏烟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转身离开。
**
苏烟飞了两个多小时到了鎏城，一出机场，就看到了傅长暮安排过来的司机。
傅长暮总是这样，就算他不在，也能把一切事情都安顿好。
年少无知的时候，苏烟还曾把这个当成是他体贴入微的表现，现在只觉得可笑无比。
傅长暮安排好这些，只不过是为了监视她的行踪，更好地掌控她罢了。
苏烟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黯下来了。
她刚一进门，瞳瞳便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一番舟车劳顿之下，苏烟本来是很累的，可一看到瞳瞳，她的精神头立刻就上来了。
苏烟和瞳瞳一起坐到了沙发上，把她搂在了怀里。
闻到小朋友身上熟悉的奶糖味儿，苏烟觉得每一根神经都得到了治愈。
家里的阿姨知道苏烟要回来，早就在张罗着晚饭了。
不一会儿，就出来喊她们母女二人吃饭，「苏小姐，瞳瞳，该吃饭了，今天晚上特意做了苏小姐最爱的虾仁猪肉芥菜馄饨。」
说到这个，瞳瞳得意地跟苏烟强调：「芥菜是瞳瞳亲自选的哦！」
苏烟笑了起来，「那一定很好吃。」苏烟和瞳瞳牵着手去了餐厅吃饭。
这顿饭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吃，自打苏烟搬来鎏城之后，还是头一回。
没了傅长暮，苏烟胃口都好了很多。
她跟瞳瞳聊着天儿吃完了一顿饭，随后母女两人便上楼休息了。
苏烟晚上是跟瞳瞳一起睡的，瞳瞳跟她分开了两天想她想得紧，临睡前撒娇，非要跟苏烟睡一张被子。
苏烟抵挡不住她的撒娇，同意了。
于是，这天晚上，她们母女两个人睡了一张被子。
不止瞳瞳，苏烟本人也睡得很好。
平时傅长暮在家的时候，她是没办法睡这样沉的。…
第二天一早，苏烟醒来之后发现了不对劲儿——瞳瞳的体温很高。
她们两人是一张被子里睡的，瞳瞳的体温高到让苏烟觉得自己身边放了一个火团。
苏烟顿时就清醒了，她摸上瞳瞳的额头，果然很烫手。
「瞳瞳，瞳瞳？」
瞳瞳到现在都没醒，苏烟都不知道她是没睡醒，还是烧得醒不过来了。
苏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碰上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