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城的后面两天，苏烟的兴致一直不怎么高。
靳越朔带着她去看了展，又给她买了不少礼物，她都没有特别高兴。
靳越朔问的时候，苏烟就说身体不舒服，这成了万能的理由。
回到海城第二天，靳越朔便去了鎏城，他没有跟苏烟说自己具体的行程，只是丢下一句「出差忙」，之后就走了。
苏烟也未曾多问，他们两人的关系，本身也不适合问太多。
学校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靳越朔一早飞来了鎏城，下飞机之后就到了瞳瞳所在的学校。
瞳瞳读的是鎏城数一数二的国际学校，靳越朔按照校园的提示牌找到了幼儿园，来到了瞳瞳所在的班级门前。
瞳瞳今年读小班，靳越朔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班上上手工课。
瞳瞳坐在第一排，靳越朔停在门口，一眼看过去，就注意到了瞳瞳。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粉蓝色的卫衣，头上扎了两个小啾啾，上面还绑着樱桃的发绳。
她整个人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靳越朔是第一次见到瞳瞳本人。
她本人比照片更像苏烟，尤其是眉毛和眼睛……
靳越朔以前有看过苏烟小时候的照片，跟面前的小朋友一模一样。
就是因为她们两个人太像了，所以他当初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认定了这是苏烟的孩子。
但这孩子只像苏烟一个人，他在她身上看不到特别像他的地方，也看不到什么像傅长暮的地方。
如果有的话，他也不至于因为孩子的身份纠结这么长时间了。
小姑娘在拿着胶水认真做手工，靳越朔看见她歪歪扭扭叠了个纸飞机，这会儿在往飞机上粘装饰。
装饰好像是从书上剪下来的，她贴的是一朵粉色的小花，还有橙色的小太阳。
她很认真，堪称全神贯注。
她专心致志的样子，跟苏烟也格外地像。
靳越朔看着瞳瞳，冷硬的眉眼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下来，瞳瞳笑的时候，他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靳越朔就这么站在教室门口呆了快半个小时。
下课铃声响起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下课了，班上的孩子们一股脑地跑了出来，这其中就有瞳瞳。
瞳瞳在班上算是比较高的，她很显眼，跑起来速度也很快。
见她出来，靳越朔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跟上了她。
瞳瞳尿急，去洗手间上了厕所，洗完手之后一蹦一跳跑了出来。
她刚来到走廊，就看到一个个头很高的叔叔站在门口看着。
瞳瞳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儿凶，她下意识地就以为自己遇到了坏人，想往后躲。
靳越朔看见瞳瞳往后躲，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果然是遗传吗，连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都跟苏烟如出一辙。
还好，他来之前做了准备。
靳越朔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他在瞳瞳面前蹲下来，将奶糖递给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瞳瞳看到大白兔奶糖之后，眼睛一亮，这个小动作没逃过靳越朔的眼睛。
小家伙果然是喜欢奶糖的。
「不想吃吗？」靳越朔挑眉。
瞳瞳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说：「爸爸说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靳越朔听见瞳瞳说「爸爸」，表情差点儿就绷不住了。
怕吓到孩子，他最后还是保持了笑容，「我不是陌生人，我是校医室的医生。」
瞳瞳果然
动容了几分，她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真的吗？」
靳越朔被小家伙这个动作弄得心都快融化掉了，他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儿，「真的。」
说完，他指了指监控：「你看，那边有摄像头，坏人怎么会在能被拍到的地方干坏事儿呢？」
瞳瞳顿时觉得这个解释有理有据，她点了点头，从靳越朔手中接过了奶糖，撕开，放到了嘴里。
瞳瞳含着奶糖，含混不清地说：「我最喜欢吃奶糖了，妈也很喜欢吃。」
靳越朔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你喜欢你妈妈吗？」
瞳瞳：「喜欢呀，妈妈是最漂亮的仙女。」
靳越朔被小家伙这个形容逗笑了，「你会这么当面夸她吗？」
瞳瞳：「对啊。」
靳越朔：「你妈妈什么反应？」
他发现自己有点儿想不出来苏烟听见这种话的状态。
瞳瞳：「妈妈很开心，会亲我。」
想到妈妈，瞳瞳开心得不行，嘴角咧得老高，「妈妈身上香香的，仙女都是香香的。」
靳越朔笑得更开怀了，小家伙的笑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只要看到了，就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奶糖呀？」瞳瞳突然问。
靳越朔：「因为小朋友都喜欢吃糖。」:
瞳瞳先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但是爸爸说妈妈也喜欢吃糖，可妈妈不是小朋友了呀。」
靳越朔：「……」
瞳瞳：「我懂啦，在爸爸心里，妈妈一直是小朋友，因为爸爸很爱妈妈，所以会把她当成孩子来爱，对不对？」
靳越朔：「……」
此刻，他脸上的笑已经消失殆尽了。
靳越朔咬牙，冷静了一下，挤出一抹笑，装作不敬意地问瞳瞳：「你……爸爸，很爱你妈妈？」
瞳瞳并没有听出来靳越朔这个问题问得有多艰涩，她笑嘻嘻地说：「对哦，爸爸会亲亲妈妈，还会和妈妈一起睡觉，吃饭的时候也会喂妈妈的，他对妈妈超级温柔。」
面前小家伙兴致勃勃地说着，靳越朔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
嫉妒的火焰顿时被点燃，焚烧着他的理智。…
课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靳越朔以帮瞳瞳整理头发为由，成功拿到了小家伙的几根头发。
他将头发装进了小型密封袋里，然后跟瞳瞳道别。
瞳瞳并没有舍不得，欢快地跟他挥手说了「拜拜」。
靳越朔胸口发闷，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学校。
回酒店的路上，靳越朔脑子里还在不断回荡着瞳瞳说过的那些话。
——「爸爸会亲亲妈妈，还会和妈妈一起睡觉。」
——「爸爸会偷偷看妈妈的照片，他很想妈妈。」
——「妈妈喜欢吃奶糖，爸爸会给妈妈撕开的。」
靳越朔回到酒店的时候仍然烦躁不已，他拿出了密封袋，盯着里面几根软绵绵的头发，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