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
好!
读你的文章真是一种享受。一团乱麻你会理清;一炉原矿你能提炼;一大堆音符你可以组织出节奏和旋律。读你这篇议及《紫藤花园》的文章,因为指涉了我,这享受的感觉于是便格外地强烈:我像是坐在一个偌大的、拥挤的、嘈杂的、四周没有围墙的没有边缘的会场里,突然听到了一个清澈的女儿家的声音。这声音使我凝聚起了久已游散的精气神,然后我感动地发现,我终于听到了一席切中了我的脉搏、吻合了我心之频率的发言。谢谢你,燕玉。
写小说的人其实是一种思路不太清楚的人,或者说,本来思路还算清楚的人,到了进入小说创作那个阶段,那思维的脉络往往就要被水一般涌来的形象化的东西泡得“混胀”起来了。比起别的作家来,我自觉还好一些,因为我同时还是个不得不加强自制力的教师。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明白我在创作和在讲课时是两个人,甚至,我在写小说和在写小说之外的什么东西时,也是两个人。处于前一种境况时我更真实些,于是也就更糊涂些——对于自己笔下冒了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会带给别人什么,会让人家阐释出什么,实在朦胧。所以我最怕逼我写“创作谈”。所以我最喜欢读对我的小说的评论,无论这评论是怎么说道我的。
我认为你们这些评论家真的是非常地了不起。你们会剥皮剔骨——这对于作家实在是很无奈何的事,因为许多人即便是在尽量真实地写作,但又免不了要顾及自身形象,遮遮掩掩;你们又会直掏心肺——这在有些作家是件令人羞恼的事,有的人便不免要翻脸,而在另一些作家却引起快意和感激,如我;你们还会以评论的形式进行再创造,把作小说的未必意识到的或者是本来不很清楚的,如抽丝般抽将出来,如填鸭般填了进去,并且以你们的雄辩,令大批的读者与你们达成共识。我佩服你们。
佩服当然不是赞同。你们中有些豪门大家,有本事在走马观花甚至只凭耳朵听说不凭眼睛阅读的隔江观花中,很霸道地对我们的作品下权威性的断论。还有些混迹其中的纨绔子弟,专爱挥舞皇家祖传的玉如意或是外国进口的花裤衩,来恣意评衡和玷污我们。我佩服那勇气和自信心,但自然难以赞同而只能生出不屑。
幸而毕竟还有许多像你这样的做学问的论家。踏踏实实做学问的论家已经很珍稀了,幸而我又遇到了一个。尤其让我暗自庆幸的是,在你这篇论文中,我竞听到了与我同节奏的心跳。你的关于“走出单一的情感天地”、“走出单一的悲剧模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