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牵了连载小说《九三年的爱情》的头。头很大,含金量不小,千把字暗藏了许多内容物,一如他平时的操作。
后面的文人心领神会,一个个顺了他扯出来的线头缠下去,间或也有不甘寂寞的,在有机可乘时添个人物加条线索,让那事件更曲里拐弯复杂化些,于是,用不着那策划进行这样一次接龙式创作的始作俑者再多费了心思,《九三年的爱情》一期又一期地连载下去,竟就洋洋洒洒地总字数过了三万,而结尾在何方,看那布局架势,似乎还遥遥无期着呢。
小说这么个写法,少见。文学创作在一般情况下总是个体活动。多一个人便多一颗头多一枚心,谁也驾驭不了谁,到头来无论文事人事便都没了好下场。
但,个别的例外却并非没有。且不说北边那帮以聚众神聊海侃为构思手段,并因之而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诸方面均很有效益的哥儿们吧,就说本埠,早在三十年代,就曾有过由茅盾和夏衍牵头的
“接力小说”。时隔半个多世纪,健在者还每每在回忆录里忆得津津有味。
《九三年的爱情》,并非初恋。小说这么个写法,有趣。只要有耐心有兴致有肚量读下去,从这部每星期换一个人续一千字的连载小说里,不但因其情节线索的连贯和人物命运的多蹇可以得到通常意义上的文学阅读的愉悦乃至于启迪,而且还由于接力者无不竭力在千字方圆内展现自己的个性,所以只要仔细品味,还可以体会出众多写手们各各相异的志趣、爱好、品性以及文字使用习惯来。
《九三年的爱情》是一组大拼盆,这不假,但若不苛求,宽松些,不以宫廷御宴衡量之,其实还是很有别一番滋味的。
对文学创作的要求何不宽松些呢?我们常常切齿痛恨
“文革”时那种
“三突出”之类的极左的标尺,因为它死死地勒杀了最受不得束缚的文学的活力,但我们有时候又会从另一个极端去重蹈不久前自身刚刚受过碾压的覆辙。
我们容易自命清高,容易敝帚自珍,容易文人相轻,容易排斥异己,有时还会掺杂了门户之见,帮派之争。
结果是我们会自己划地为圈,并且把地盘愈缩愈小,日益经不得这风那潮的冲击。
对他人不宽松的结果是为自己戴上紧箍咒,何苦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观照《九三年的爱情》的创作,这网罗了数十名文人作集团性接力的活动,至少也是一次团结协作的显示,一次表现宽松大度的创作心态的小小演习,并且似乎也是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