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六遥擦擦脸上的口水,摸摸因着唾沫滋润而越发显得嫩滑的皮肤,默默无言地坐回去。这么个小娃,打又打不得,说又说又通。
他又苦恼地发起呆,浑不察觉她又跑了出去。
重见天日的胡不宜站在井前,小可小心地收起胡须,将长长的嘴巴搭在井台上。它卡上长角,悠闲地放松身子,任自己挂在井沿,下半截身子浸在水里荡荡悠悠,很是自在——若是没有胡不宜在旁边的话。
一双肉呼呼的小手在它的龙头上不停地摸来摸去,拍拍打打。更可恶的是,她有时抓着长角晃几下,有时将手指伸进它的鼻孔乱捅,捅完了,又将它的长鼻当成一面小鼓,劈里啪拉地乱拍。
简直是胡头大乱、没完没了。
小可再好的脾气也被扰得不胜其烦,威胁地低吼一声:呜---小崽子,离我远一些。
偏偏胡不宜仗着宣六遥在屋内,她看透了它的外强中干,反而冲着它大叫:啊---
她的叫声尖尖亮亮,仿若在说:你敢对我怎么样?
小可气得直从鼻孔出气,若不是它真的卡住了,它也就钻到井下不理她了。
它搅动尾巴,想把身子往上浮一些,好把头立起来,收回井里。可是胡不宜抱着它的长鼻,堵得它几乎无法呼吸。
救命啊,它要被一只人崽子弄死了啊。
小可一时透不过气,忍不住手舞足蹈,胡乱扒拉。
可不管它怎么扒拉井壁,将井里的水搅得哗啦作响,宣六遥却总不出现,似乎铁了心不想管它们。
它只能用力张开嘴。清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把它满满地呛了一大口:咳,咳!
咳出的气流将胡不宜的双腿高高吹起,她头低脚高,沿着小可扬起的头顶哧溜滑了下去......
扑嗵!
她一头栽进井里。井水冰冰凉凉地包住了她。
再往下沉,水变得温暖起来,却又硬硬地压住她的胸口。
她无法呼吸。
一张口,井水温润滑腻地灌进来,似满怀温情,却满是无情。
好不容易在人间活了一年,眼看着各项封印慢慢解除,这一下又要前功尽弃了。胡不宜的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恐慌。
又一大团黑影落入井底,那是小可。
它的头顶上来,两根鹿角般的枝丫将她的身子卡在中间,胡不宜只觉背上一阵沉重,接着哗的一声,沉重尽重卸去,井台刹那间离自己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