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的身体越来越沉了,却比以往外出的更勤了,也没坐过几回乔家的车,总是说她母亲来接她,得添置点结婚用的东西。
确实是她母亲来接的她,买了东西之后,她说要去跟朋友聚聚,秦母嘱咐了一通便走了。
没一会儿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大众停在了她面前,她环顾一下四周便钻进了后座。
每每皆是如此,今天也是同样。或许是偷偷摸摸能带来不一样的刺激,这样的苟且秦钰上瘾了。
“你肚子这么大了,算了吧。”驾驶座的男人语气里尽是担忧。
“我比较显怀,没事。怎么,你不想?”秦钰半是奚落半是打趣着说道。
“当然不是,我多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起爱不爱的,秦钰就开始烦躁了,她不爱,她只是不讨厌他,毕竟朋友多年,何况他还是孩子的爸爸。
“行了行了,快开车吧。”秦钰催促着,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车一路向北,进了城内最有名的紫荆公寓地下停车场,这是秦钰名下的房产,18岁那一年,为了庆祝她成年,叔叔送了她一层。
那个男人搀着她下了车,已经显怀的肚子,和眼前的这张脸,让他感觉他们就是一家三口。他想说什么,又想起之前提了一次她坚决的态度,还有她那城府狠厉的未婚夫,还是忍住了。
“想什么呢。”秦钰看他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男人搂住她就亲,她推搡了几下,最后也抱上了他的腰,亲了好一会儿才分开。走的时候都忘记后备箱的食材,他又返回来拿了一趟,秦钰爱吃他做的饭,尤其是莲藕猪脚汤,虽然是普通的食材,但是比乔家或者她母亲给她端来的名贵汤品要好吃太多。
这一夜和每一夜一样,做饭,做ai,睡觉。有区别的是第二天秦钰和一个男人在紫荆公寓地下停车场激吻的视频传遍了网络,虽然只有十几秒,却是个惊雷。
秦家的公司和家门口都是举着摄影机录音机的记者,拜疆和乔家的院子外面也是。
乔野平时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进到办公室的,今天破天荒的竟然从正门下了车,杨舒半夜看到消息打电话给乔野问他要不要处理,乔野说不用,今天去接的时候还说走正门。
杨舒挡着那些记者扛着的长短镜头,她甚至有点怀疑乔野是故意的。不料乔野并不接受采访,这操作,杨舒也是看不懂了。
他只出现了几秒,却被媒体报社抓拍到了一些奇特的角度,再配上他们的文字,生生把他塑造成一个商场得意情场失意的男人。网上的风向也开始一边倒:
他落寞而失落的样子,我共情了;
就算发生这样的事他还是一言不发维护着未婚妻的尊严;
好汉无好妻,懒汉娶金枝,看来是没错了;
那辆破大众有什么好,乔野有一车库的豪车(我猜);
...
如此种种评论留言,数不胜数,乔野也变成了铁定的受害者。
乔家和秦家都炸开了锅,偏偏当事人是最不着急的,秦钰照样早起练孕妇瑜伽,一次不落的抹防止妊娠纹的橄榄油。
说到底是秦家的丑闻,乔家是受害者。秦钰的父亲给乔知打电话请求他们冷静处理这件事。秦钰跟乔野从无联系。乔野也就算了,连秦钰都好像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周荆北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将电话打到了秦父的桌子上,他起先没有接,铃音却一直响,仿佛是他的催命符,秦父在地上转了一圈,还是拿起了电话。
“秦先生,我是周荆北。”周荆北的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听着简直是来雪中送炭的。
“周军长,何其有幸能接到您的电话,我刚开始还以为看错了。”秦父上来就意有所指,暗示他保全自身清誉,军人是不便与商人搅和在一起的,这谁都知道。
“乔野是我哥,我们差点成为一家人,如今有了这样的事端,有些事想提醒秦先生。”他依旧还诚诚恳恳,也不介意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敢问,周军长有何高见。”秦父笑呵呵的问,脸上却满是戒备和烦躁。
“我猜想秦小姐肯定想拿我哥和江林晚的事做要挟,鱼死网破也不惜。18岁就能拥有紫荆公寓的一层楼,要是秦小姐罢休就算了。要真较起劲来,我哥问我我能不说吗?”周荆北的口气里听不出一丝威胁来,声声称乔野是哥。听着更像是既不得不保全自家,又不能下了他的面子,而自己只是个夹板中的人,如今陷入两难境地。
秦父握着电话的手瞬间紧了,瞬间感觉有点头重脚轻,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撑住自己。这事儿,他怎么会知道,衣服鞋子十几年不换,他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是不是他哪次出去被他看见了,或者是他外面的哪个女人要害他!
不过还真给他提了个醒,没事的时候没人查,一旦有事,还用得着他告诉乔野吗?
“我花的钱是自己挣的,有什么好怕的。”他嘴上不认,却紧紧拽着桌角。
“要是那些债权人和股东知道本该属于他们的钱被你私吞了,能罢休吗,还是你故意做低利润逃避税赋国家能饶你。”周荆北仿佛在对着文件读稿,机械而冰冷,那种语气令人生惧。
“本来就是小女的不对,她还有什么理由闹呢,我会管教好她的。多谢周军长关心。”秦父语气还是那样,说出来的话却变了。
“那秦先生再会。”
周荆北说完便挂了,脸上的笑意没了,什么脏东西都敢来威胁他?!房地产行业最大的害虫,早晚要拔出来的,到时候他定给他添上一笔,让他不得翻身,老死在里头。
知道自家女儿什么脾气秉性,电话他是不敢打,不仅于事无补,可能还会坏事,秦父都等不得下班便回了家。
秦钰果然,听到秦父让她别惹事,不许跟乔野对峙,也不许把江林晚牵扯进来的时候,她果然立马跳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
“要不是你在外面那些事儿,我早就不用受这气了。”她站在床上,那床太软,秦母生怕她跌下来,张开手护着。
“你,你...”秦父想要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
“想教训我外面有人,你先想想你自己有多少吧。”秦钰冷笑着,态度张扬嚣张。
“我亏待过你吗,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日子过?”秦父气的发抖,恨不得上去打她。
“这是两件事。我猜你接下来又要说哪个男人不这样对吗?恶心。”她高高在上的瞥着,满脸嫌弃。
秦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在床角的软塌上坐下,手支着膝盖,满脸倦容,声音也很疲惫,“钰钰,爸爸不是好榜样。你一直怨我,我知道。但是这次不一样,你真的不能胡来了,那样的话我们不仅会失去一切,我还要坐穿牢底。”
坐穿牢底?秦钰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的背影,她慢慢跪坐在床上,没一会儿又嗤嗤的笑起来,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她拥有的一切,不正是证据吗?明面上没几样东西记在秦家的名下,都当她有个好叔叔,所以白拿白用。恐怕记在叔叔名下的所有东西原本都姓秦才对,包括他成立的那些公司,都是为了帮助父亲偷逃税款的吧。
她再大的怨气,也不会眼看着父亲坐牢。但是要忍这口气,她实在憋屈。火气郁气交叉暗涌,加之前几天她看着平静内心里不停的算计,只感觉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要搅烂她的肉似的。她佝偻蜷缩着,没有任何好转。
“妈,妈我肚子疼。”秦钰虚弱的唤着,身下见红。
家里又乱了套了,什么灾祸都不如她的肚子重要,打了120,又叫了私人医生,且等他们谁先到。秦父显得比秦母都紧张,一直来回的踱步叹息,他的指望是乔家可以因为这个孩子网开一面。
从事发到现在,乔野再没回过家。而在乔家,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乔知,他放心不下乔野,总觉得乔野做事不留余地,早晚吃大亏。自从集散中心那件事之后,他打电话乔野从来不接,自古只有不认父母的孩子,没有不要孩子的父母,他只能让老太太打电话喊乔野回家。
饭桌上,乔野只顾吃着碗里的饭。不与谁多说一句,都当他心情不好。绿帽子这事,没几个男人能忍,何况乔野。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乔知夹着盘子里的菜,问他。
“还能怎么办。”父子俩交流一直是这样,冷淡对冷漠。
“别把事情做绝,毕竟她父亲盛名在外。”
乔野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这是乔知和秦家又不知达成了什么利益勾结。
“他的盛名还能有几天。”乔野看似随意的说着。
“秦钰怀的孩子...”乔母最关心的是这个,这俩天没见乔野不知道他什么心态所以也没打电话问,今天看他没事人一样才问了出来。
“不是我的。”乔野丢下这句话便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看看爷爷奶奶。”
这样的家族什么大事没见过没经历过,老太太老爷子也就是有些失落,于身体无碍。就是这几天胃口差些,晚饭喝一盅汤就够了。
“还没睡吗?”门是开着的,他敲了敲。
“没呢,快进来。”老太太看到乔野自然高兴,一想起那些烦心事,又皱起了眉。
老太太瞅着他:“那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他将老太太扶在窗边的软椅上坐下,自己坐在了飘窗的羊毛毯子上,“都是小事。”
“你喜欢那个女孩,江林晚。”老太太今天才敢提起这件事。
乔野脸上浮起一丝不易擦觉的苦笑,让人来不及捕捉他就扭头看着窗外。他身处光明,内心却像外面的夜,只有些微弱的光。
“她喜欢你吗?”老太太又问。
乔野摇摇头:“我没少让她受罪,她很记仇。”
“你说她记仇都像在说一个小孩可爱的缺点。”老太太的眼里已经闪起泪花,别人都道乔野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没有一句好听的话,可是谁又了解他经历过什么,童年时他想要父母之爱,父母却远在南方,把他当做缓和上一代亲子关系的媒介;少年时他想与人交流,院里的孩子都嫌他长得高话又少好看的像个姑娘,都不爱理他;成年后他想走的路,也被亲生父亲毁掉。
所以,她的乔野从小到大到底有没有过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