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在一起,他就会放手。”李秋白看着她眼里的光渐渐暗了,又赶紧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假装在一起,等尘埃落定,等时间久了,谁又会记得这些事儿呢,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只是权宜之计,乔野现在不会跟我硬着来的。”
见她不应,又说:“我单身,你不用有别的顾虑。”
李秋白来的时候把所有词都编好了,可信,天衣无缝。真看着她了,他发现他对待媒体那一套失效了,她的微表情和小动作都会影响他的发挥,他有很多话没说,说出的也有些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我要想一想。”江林晚勉强笑了笑,躺进了被子里。她现在很乱,她知道这是绝对有用的方法,但她还是想等一等,再想一想。
李秋白看着她整个人缩进去,被子中间皱成一团,他很想抱抱她,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怕,也不需要再想,他绝对不会再扔下他,他可以对任何神佛发誓,用任何誓言为咒。
“好。你先休息,我下午来接你出院。”
得知这一切的夏静,激动的都跳了起来,在她看来就算真跟李秋白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用一句流行语就是,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她看的明明白白,李秋白还是那么爱她,却愿意只当个摆脱乔野的工具人。
“我当然有别的期盼,但那不是企图。”夏静试图以深情的语气再现李秋白的话,她一直在门外偷听来着:“难道这不感人吗?他多尊重你,多爱你啊。”
“我不爱他了,他说什么都没用的。”江林晚耷拉着眼,整张脸都往下掉的丧气。
“行,跳过这个不说,就算是为了摆脱乔野,我觉得这也是个绝佳的好主意。”夏静看着她,突然问,“你是不是在等乔野。”
“我等他干什么,我等着他死。”江林晚下意识的否认,声音都大了几倍。
“看看你这股丧气又失落的劲儿。乔野真的不可以,他对你好时什么都由着你,对你不好就能让你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他造成的吗?”夏静咬牙切齿的,她曾经差点以为乔野是情深言浅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江林晚再一次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乔野知道你自杀,他来都不来,你的方法没用。”夏静掀翻她的被子,一脸的恨她不成器。
“你别念了,我头疼。”她又重新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
人是容易被煽动的,尤其是摇摆不定的时候。这也是江林晚没有将之前的事告诉夏静的考量,她本就犹豫,而夏静肯定不会同意,她也一定会被说服。
她自己在心里想着,最后把自己也绕了进去,时时矛盾时时清醒。上辈子一定有两个分身,一个矛,一个盾,这辈子合为一体了。
直到下午雨还没停,声音是小了,看着却更密。灰蒙蒙的,往远处看什么都白茫茫一片,她探着身子往下瞅,楼下的白杨看着寡淡又平凡,白杨是要从下往上看才能觉出好来,她深吸一口气,恹恹的转身,
“待不住了吗?”李秋白站在拐角处,双手插兜看着她。
她突然想到跟乔琪打架那次,学校北门的路灯下面,他也是这样。
“夏静什么时候走的。”他又问。
“刚走,家里有事。”她在窗台边站着,暗自咬了咬唇角,才抬起了头,“我同意你的提议。这件事是为我,所以对你其实是不公平的,你无利可图。”
李秋白看着江林晚的眼睛温柔又坚定,“我不图什么,就当帮你。”
“我不跟你住一起,不跟你逛街,不跟你吃饭。如果有必要,会陪你应酬。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跟旁人说是我辜负你,要照片作证我也可以拍。或许很快,最晚也是我毕业之后。”
“可以,都听你的。”李秋白指了指门外,“你收拾一下,我出去等你。”
李秋白站在门外等着,挺拔笔直。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几眼,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护士,路过之后还要回头,然后互相嘀咕着嘻嘻哈哈的走开。
快开学了,学校提前开放了宿舍,她打算搬回学校,乔野再怎样也不能随便进出女生宿舍。李秋白说帮她打包搬东西,她没有拒绝。江林晚个儿不矮,也不是干巴瘦的身材,却是一点劲儿没有,废物的很。
“也不用都拿走吧,大四上学期还有些课,下学期重要的是找工作和写论文两件事。住学校反而不方便。”李秋白帮她整理着阳台角落里的各种书,实在不能理解她,这大概就是女性思维吧,不知道沉所以什么都想拿。
“嗯。可以。”
“毕业什么打算,考研吗,还是找工作。”李秋白问的很自然,聊闲话一样。
“找工作吧,现在考研来不及了。”她如实答着。
她打包了些紧要的东西回了学校,也就是除了书以外都拿走了。
进了宿舍楼,李秋白弯腰想要告诉宿管阿姨一声,脸刚出现在那个小窗口,里面的声音先传了出来:“李主任?!”
窜楼的三位阿姨同时出来,稀奇的看着他,热切的很,李秋白也随和的笑着。她们也问不出多少话来,无非说些比电视上更年轻,比电视上更帅气的话,上下左右看够了也就是了。接着便好奇起她们的关系来,李秋白不答,笑着看江林晚。
“是我哥。阿姨,我让他帮我搬一下东西。很快就下来。”
“去吧去吧,快去。”阿姨熟络的推搡着,“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李秋白走在江林晚的前头,他轻车熟路的就走到了417门前,他之前自来过一次。江林晚想起了曾经在门里的事儿,旧恋人真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那些回忆已经不能撼动人心,却能让人尴尬。
她在李秋白的注视下慢吞吞的走近,她没有拿钥匙,她说,“就放这吧,今天谢谢你。”
李秋白眼神一顿,有片刻失落,他知道没那么容易,心里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应该适应的。
“好,那你早点休息,我走了。”李秋白将东西放下,她并不抬头看他,“不要吃生冷辛辣。”
“嗯。”
江林晚将东西连拖带推总算弄了进去,坐在床沿,一股疲惫从心里涌起,连四肢都酸软不堪。
她是不是多此一举与李秋白共谋,会不会杨舒告诉乔野之后他已经决心再也不来纠缠。
杨舒有告诉他吗。
或许她应该让夏静直接打给乔野。
可能杨舒压根没告诉他。
江林晚烦躁的五脏六腑开始刺痒,将好容易挪进来的东西又都拉了出去,开始了大扫除,空调的滤网都卸下来清洗了一番。
江林晚百无聊赖的躺着,脚蹬在上铺的床板上,膝盖微微曲着。
突然想起,药还在床头柜,没拿过来。像一个很久没有出门的人终于有了可以出去的机会一样,她竟然有点雀跃。
在路口碰到了小米和她的小姨,在楼道碰到了一只野猫,她喂过几次。除此之外,没有一个相识的活物。
回学校的第二天,其他舍友商量好了似的,也都来了。大家分享着从家乡带回来的美食,她没有什么拿出手的,点了冰奶茶请客,四个人围在一个桌子前看选秀节目,心头爱都不一样,说着说着能吵起来,如果是攻击另外一个,又能很快抱作一团。
她一直不是很爱看选秀节目,所以凑了一会儿热闹,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刷起了朋友圈,看到那个云逸法餐厅的项经理发了招聘启事,她想到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既不占用上课时间,挣的也不少。毕竟是曾经在那工作过的,免了很多手续,在微信上便达成了此事,让她今晚就去,之前那个拉小提琴的走的急,她正解了燃眉之急。
江林晚早早便去了,想必项经理心情也不错,见她来的早,竟带她去地下的酒窖参观,她其实不懂,听他介绍,也只是点头微笑或假装惊讶。
“对了,你工作完都十点半了,还回学校吗,这离你们那可不近。”项经理从壁格里拿出一瓶酒对着吊灯看半天,顺带问她。
“我们餐厅不是有公车吗,您可以从我工资里扣的。”江林晚说,她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还是500,现在变700了,原来是车费。也行吧,总不能走着回去。
经理把酒放回原位,又拿出更高处的一瓶,看着她好笑的说到,“哪个餐厅会有那么好的公车啊,妹妹。你真不知道吗,那是乔总的车。”
“那司机...”江林晚不解的问,曾经她也疑惑一个餐厅怎么会有这样高档的公车,但是她第一天坐车就跟那个司机聊过天,他明明就是这个餐厅的。
“司机自然也是乔总的。”项经理看她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又纳闷,又补充说,“乔总,乔野。难道你不认识?”
“认识。乔,乔总还常来吗?”江林晚笑的勉强,表情也不自然。
“不常来,他们那样身份的人多的是可消遣的地方。”项经理回她。
为了工作,她又搬到那个小屋去住,学校十点半就门禁了,至少那个房子离这还近一些,打车也便宜,就是第二天得早起赶地铁,学校的第一课是八点半。
江林晚搬出了学校,没几天夏静也跟着搬来了,很多时候晚上都会来餐厅接她。第二天上学江林晚是不许开车去的,她们还是学生,夏静车也不算便宜,还是低调点的好。
李秋白偶尔会联系她,问问她的情况,她总是嗯,好,知道了,从不多说。李秋白看她这样,也不多与她接近,怕她反感,他有的是耐心,来日可待。
而乔野,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还是餐厅项经理提起。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药没有白吃,胃也没有白洗,杨舒告诉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