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这边的宴席也散了,她开着车去了拜疆大楼。她要让乔野听听,他现在养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前台自是认识她的,秦钰看着就是高贵的,这是她生来锦衣玉食,从无虞忧造就的,前台不敢问更不敢拦,秦钰走过去了,想起了乔野曾因她不打招呼就来感到不满,又走到了前台,站的笔直:“麻烦给杨秘书打个电话,我是秦钰。”
上了顶楼,杨舒早已一副标准的秘书姿态仪容已经等在电梯口。
“秦小姐,乔董事在里面跟乔总谈事情。”
秦钰跟杨舒一向很客气,也给过杨舒些好处,钱坚决不要,东西都收了,问她点事儿,重要的一概不知,不重要也用不着她告诉。后来秦钰也不笼络了,在乔野身边能工作四年,又怎么会为她的三瓜两枣动容呢,不过是该客气还得客气。
“我在这等会儿。”她在沙发上坐下,看杨舒还恭敬的立着,“杨秘书快坐,别站着,我们又不是外人。”
“秦小姐想喝什么。”杨舒问她
“不喝,别忙了,做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杨舒笑着,坐回位置,翻看起了这一周的行程。
过了半小时,门才向内拉开,乔知的不悦在看到秦钰的一瞬间就转化成了长辈的慈祥,“小钰来了。”
“伯父。”秦钰也露出小辈的恭敬,和作为女子的温柔顺从,轻轻的唤了一声。
余光瞥见里面的乔野,他也是难掩愠怒。
“有空来家玩,进去吧。”
秦钰乖巧的点头,目送乔知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她才转了身。
杨舒默默的看在眼里,真不好说是虚情假意,还是名门显贵的教养,叹为观止,不得不服。
“你跟伯父吵架了?”秦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看他低着头将笔摁下再摁出,来回反复。
“工作上的事。”乔野将笔摔在桌子上,向后靠在椅背,看着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她把包放在桌子上,绕过去站在他身后,手按上他的太阳穴。
乔野的神情渐渐变得轻松,秦钰的手法是很专业的,她就用这招在父亲那求得一切想要的,也用这招平息过父亲的无数怒火。她很得意,也在想着该怎么开始这个话题。
“是什么小事。”
这个角度看,她真的没有见过比乔野更清朗俊逸的男人,他的五官和身材身形无一不令她着迷。
“录音笔我收到了”
秦钰没应声,手法也没有半刻迟疑。那些对话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也有少数是经过剪辑拼接的,原来从第一次单独见面开始,秦钰就开始为她们的交谈录了音。
秦钰仔细的观察着,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乔野却始终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她爱的是谁,她不爱谁,她放不下又不得不放下的,她想逃却始终逃不开的,对他的挑拨和污蔑,在别人那的挑逗和轻浮。确实是她的声音,也是她的做派,是江林晚。
乔野无尽的沉默令她心虚,她假装不知,“什么。”
他的速度那样快吓的她叫出了声,她都没看清就被他连人带到了眼前,腿半蹲着,上半身斜倚在他身上,手腕被他攥在手里。
“你们关系怎么样。”乔野的大拇指摩擦着她的掌心,像拧断之前的安抚,却用着最寻常的语气,跟她聊着仿佛不相干的人,只是她认识的新朋友
秦钰看着他,又看向他攥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先放开我,我难受。”她另一只手抓住座椅的扶手,想要站起,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乔野看着她渐渐胀的通红的脸,在秦钰眼眶红红的看向他的时候,他挑了下眉,好像一直在等她的答案。
“不是我寄的。”她的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她站站不起来,跪跪不下去,浑身酸疼。
乔野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满,也完全看不出来她此时的难受,还那样动着她。
“你别握着我,我难受。”秦钰喊了一声,眼泪都下来了,他还是不为所动,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回答,秦钰抹掉眼泪,紧闭着嘴,死活不认。“你这样的大小姐还学会刑侦那一套了,给人录音?”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才听出些狠来。
“重点是这个吗。”秦钰额头的青筋暴绽,她太痛了。
乔野轻轻一甩,秦钰便跌坐在一旁,她感觉自己左边身边整个麻痹了,没有任何知觉。乔野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又坐在了桌前,盯着桌上的文件,视线不动。秦钰双手撑地,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支撑不住,身体越来越低,“还有后来呢,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吗?”
乔野扭头俯视着地上的人,胸腔五内燃起了大火,酸和疼混在一起,卸掉了他的力气,他有些软绵绵的,这不是愤怒的感觉,这是什么,他陌生的很,也不知该怎么缓解。
“今天她跟一个男人走了,要给人家拉大提琴,换一个好工作。”她只手指着乔野,“她怎么不来找你,你不比谁能耐。”
“她厌恶你!”这一声是她喊破了音说出去的。
秦钰看到了乔野紧绷的下颚,此刻他一定忍的很辛苦吧,他乔野何曾被人不耻被人看不上,他是天子骄子啊。
秦钰笑着,为此刻乔野的隐痛,她尝尽的苦楚,也该让他沾沾其中滋味。
“进来。”乔野拨了内线。
很快,杨舒就进来了,眼前的情形真是狼狈,她的脚下却没有任何迟疑,上前将秦钰扶了起来,“秦小姐,我送您。”
“走开。”她被扶起之后,甩开了杨舒的手。
“秦钰。”乔野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敲了敲,“为了你父亲一贯的好名声,你应该低调一些。”
秦钰何尝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们相处这么久,她放下戒备后对他说的那些工作机要现在竟然成了他威胁自己的证据,她若听话,荣华富贵可保,或许还能做个乔太太。否则,父亲也免不了波折。
她真傻,从前的警惕全然没有了,乔野从来不问关于她家里的事,她就以为他不感兴趣,毕竟干的不是一行,为了多些交流也为了一点点虚荣连不该说的也一并说了。
看了良久,最终她还是没拿那支录音笔,匆匆的走了。她没想到乔野会为这个与她撕破脸,更没想到乔野竟然敢这样对她,父亲的名望财富和社会地位在乔野看来竟完全不需要忌惮吗?!
“查查林晚在什么地方。”乔野低着头,声音沉着,像布置一个任务,交代一项工作,。
江林晚快累死了,没想到吃个饭都能吃这么久,刚开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也根本不关心他们说什么吃什么,她再爱好大提琴,拉这么久也会累也会烦吧,一桌子的菜没动几筷子,酒瓶子满地转,男的女的一个个的攀比吹嘘,哪是什么忆同窗的温馨场面,她想到了奇葩说有一期的辩题,混的normal该不该参加同学聚会,那会儿她深刻认同的观点是,这样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现在看来,她可以与之一辩,真的不能去,她们并不是在与自己同一层面的人攀比炫耀,那样没有成就感,她们喜欢找不如她们的,甚至远不如她们的,假借关心的名誉替你惋惜,替你不值,有些人还真能挤出几滴虚伪的眼泪来,恨不得筹资给你捐钱。这是什么神经病现场,不是混的normal该不该来,就眼前这个场面来说,正常人都不该来。
她拉的越来越不走心,桌子上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她要拉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吗?
门开了,她并未在意,还是她的老师扭头看她时,恰巧看见的,顿时酒醒了一半,“乔先生,你怎么来了。”
乔野淡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有几个是认得他的,也围了过来,那些中年少妇看了一晚上的秃头谢顶,来了这样一个眉目俊朗,玉树临风的男人,攀比是暂且顾不得了,三五一堆凑在一起讨论起了他的身高年龄,有无婚史。
江林晚犯着懒,想着别的,却被突然又高涨的情绪吸引了注意力,竟是乔野。没人跟他比,都在捧他的臭脚。再看那些女人们,有那么几个眼神深邃,面目潮红,估计脑海里已经将他扒了个精光。
她看着这场面知道一时半会儿更散不了了,整个人也彻底萎了,她真拉不动了。
音乐在的时候未必有人真在听,音乐停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齐齐的看她。
包括乔野,也侧身回头看她,目光沉寂。她心里一慌,站了起来。
“老师,我得回去了。”她娉婷的站着,握着她的大提琴,裸露的肩颈修长优美,在灯下泛着少女才有的光泽。
不等老师发话,乔野说了句,“过来。”
她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将大提琴竖在一旁,走了过来,站在了老师的身边。
过了会儿,她借口出去了,不是端坐着就是端站着,而她需要无所顾忌的躺着。靠在墙壁上,她曲着腿,仰着头。想想一会儿还要进去就头疼,可是,乔野怎么来了。
“林晚。”一张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说实话,如果乔野能做个人,那他真的帅绝了。
“你一来这聚会更散不了了。”江林晚带着怨气,脸也邹成一团。
乔野没有说话,睨着她,这是又不高兴了?江林晚心里叫苦,如果没记错她们大概有大半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她又怎么他了。
她上前搂住乔野的腰,仰视着他,“我先走,你跟我老师说一声?”
“收起你对别人那一套。”乔野的气息喷在她的发顶,也拂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我怎么了。”江林晚放开双手,退后一步,又靠立在了墙上。
“你怎么了?”他不满的看她,眼里迸着寒意。
意外的他没有捏她下巴,也不抓她后颈,不像平时那样折磨她,又好像在酝酿更大的灾祸。江林晚是怕他的,尤其现在,她很怕,她怕老师出来寻她,怕他听见什么,遂她低下了头。
“你今天中午去哪儿了。”
乔野弯了腰问她,她再不抬头,遭殃的估计就是头发了。江林晚抬头与他对视,泪眼盈盈,满目委屈,她这番模样实在纯真,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