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
跳入深井后，林琅感觉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模糊。
他能感知到雪鸦正拉着他的胳膊，但明明就在身边，他却看不清雪鸦的脸。
这无止境的下坠感，宛如徜徉于虚无，溺死于时间。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发现新的观测点，同步中……】
系统的提示音最后回荡在林琅的脑海。
无尘寂地，漠神宫。
林琅置身于一块云雾缭绕的礁石上，他逐渐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俏丽的人面，不对不对，有一张脸是一具精致的狐狸假面。
“醒了醒了。”
二人惊呼。
林琅生怕她们第一句话是：“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还好不是。
“林琅你可算醒了，你昏了快半个时辰了。”
雪鸦说道。
她也听说过，通过空间之井会有后遗症，但像林琅这么严重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随后她遇到了来接应他们的东方涟。
雪鸦见林琅还在昏迷，让东方涟就地等待。
她则在东方涟的注视下，颇为不好意思地挪动林琅的身子，使他的脑袋能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东方涟并未多说什么，她把玩着一把短刃，时不时看向林琅。
这……
雪鸦能从东方涟的目光察觉到一丝敌意以及浓浓的醋意。
其实她和东方涟已经好聚好散了，毕竟双方都没什么感觉呢。
林琅醒来，他也感受到东方涟的情绪。
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林琅分明从东方涟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
“你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就好了。”
这是怎么了？
林琅看向雪鸦，他记得自己应该没得罪过东方涟吧。
说句实话，其实东方涟在柳漪月四人组中存在感极低。
同样是沉默寡言的人，月影的存在感往往能拉满，她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雪鸦耸了耸肩，示意林琅不要在意。
林琅回过神来，话说，这是在哪啊？
四周满是云雾，林琅能听见大潮奔涌之声，足下也是海岸边才会出现的礁石，却看不到一点海水的痕迹。
如果真要说，唯有这片云雾，所谓的云海。
林琅眺望远方，他顿时睁大了眼睛。
云山堆砌而成的高耸之处，无数宫殿屹立于上，流光溢彩宛如九霄神国。
“那便是漠神宫。”
雪鸦说道。
神宫屹立于云端，对应了“举头三尺有神明”。
云海与礁石相互点缀连贯，一脉清泉自礁石上汩汩而出，播下七色的光晕，随后流往云端之下。
白云上也有绿植，那是竹子模样的植物，很是郁郁葱葱，但它会开花结果。
结下的果实便是漠神宫弟子们的主食，可以改善体质，使其一尘不染。
“我们走吧，注意要踩着礁石。”
雪鸦提醒道。
“如果踩空会怎么样？”
林琅好奇一问。
“有些云层很结实，踩上去也没事，不过也说不准。
万一你掉了下去，其实也没啥事，你稍后会突然出现在神宫的某一角落。”
雪鸦回答道。
三人踏着礁石，向着远方漠神宫的主体建筑赶去。
“我们得先去一趟无尘殿，你现在是漠神宫正式弟子，需要登记一下。”
雪鸦说道。
“正式弟子？”
“没错，宫主大人允许你拥有双重弟子身份，也就是说三年之后，你也完全可以不回峭云宗。”
大约过于半个时辰，他们踏上了云梯，即将正式抵达漠神宫。
云梯的尽头，林琅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漪月大人！”
雪鸦与东方涟惊呼。
她们二人也没有被事先告知，没想到柳漪月居然会亲自现身于此。
“鸦、涟，辛苦咯。尤其是你，鸦。”
柳漪月微笑道，但她的笑容却如镜中花水中月，总能给人以一种压迫感。
林琅看向柳漪月的衔尾蛇手链，心头那致命的悸动挥之不去，那怕是如今的林琅。
“月影呢？”
林琅问道，他觉得月影应该和柳漪月一块儿出现，否则便有残缺之感。
“林公子好生坏心眼，明明是我站在你面前居然提月影的名字……”
她捏着喉咙故意娇嗔道，突然语气一变。
“月影在沐浴，如果你想见她，现在就可以与我一同前往。”
林琅摇了摇头，回道：“姑且还有正事，想见随时可见，不急于一时。”
柳漪月脸上重新挂上笑意，悠悠道：“我们确实有很多‘正事’，接下来由我来带领林公子吧。
鸦、涟，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东方涟点了点头，然而雪鸦却显得有些不情愿。
“可是……”
她想说什么，可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鸦明白了。”
雪鸦与东方涟结伴离开。
看着雪鸦的背影，柳漪月叹了口气，喃喃道：“雪鸦她一直以来对我都是忠心耿耿的呢。”
其中“忠心耿耿”这四个字，她咬字很重。
“她现在对你也是忠心耿耿。”
林琅与柳漪月对上目光，没有丝毫回避。
“不错的目光，你似乎变了很多。”
柳漪月指尖滑过林琅的胸口。
林琅能感觉到，戮罪命晷在疯狂转动，随后指向刻度“十二”，如临大敌，至高审判。
“你的气息变了呢，好可怕哦……”
她突然抓住林琅的衣领，衔尾蛇手链攀上林琅的脖子。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你敢做到吗？”
她质问着，语气近乎疯狂。
林琅抬起手，柳漪月瞥见林琅手臂上的星纹，衔尾蛇手链顿时收紧了几分。
“没有什么不敢的，但没有什么必要，你我间的关系应该是亲密无间。”
林琅抚着柳漪月的脸庞，随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亲密无间？”
柳漪月神情呆滞着。
随后她突然自嘲地笑着，然而这笑声却是发自肺腑。
“确实应该亲密无间，抱歉，我不应该挑衅你的。”
收回衔尾蛇手链，柳漪月颇为正式地向林琅表达歉意。
“那我们走吧，我记得是要去无尘殿是吧？那里的长老我都很熟，不会太麻烦的。”
随后她很自然地揽着林琅的胳膊，两人甚是“亲密”地走向一处殿宇。
林琅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了，但柳漪月比他想象中还要……
唉，这是否跟月影不在她身边有关呢？
林琅不清楚，但他只知道——
百鸟珠玑的漠神宫，陪伴在真凤身边的，却是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