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命都要没了呢!”
寥寥一番话,封行止心绪震荡。
只觉四周的一切好似都已经远去,眼前只有这个小女人张张合合的嘴。
声音很好听,但说出的话……
“您也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身份再低,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我也会哭会笑,也会痛,而不是毫无知觉任凭你搓圆捏扁的工具!”
“今日我是必定要去别庄的,您若放行,待我母亲安然无恙,我归来后继续诚心为您效力。若您不放……抬具尸首出去也行。”
“届时会有人为我收敛,钟梨棠命,也自会有人去取。纵然您是太子,千日防贼,也终有防不住的时候!”
封行止呼吸都粗重了两分,冷眼逼近。
“你想死?”
看着情形不对,德喜硬着头皮拉了下钟晚意。
“钟小姐,殿下正为安国公府和您的事情烦忧,您……您少说两句,咋家立刻就差人去别庄看顾着,出府的事晚些时候再说,成不成?”
封行止威压散发,冰冷的看着德喜。
掐着哆嗦的腿,德喜又劝,“奴才听回来的人说,沈夫人情况是有些异常。”
“爷,孝道大过天呐!”
深知这女人的倔强,封行止太阳穴突突的跳。
“别庄那边派人看顾着,不得出事。”
这句是对德喜吩咐的。
然后又走近一步钟晚意,微附身看着这个如受伤孤狼般的女子。
“听话些,等孤回来。”
难得一句软话,被他说得生硬。
钟晚意还想开口,被眼疾手快的德喜赶忙扯住。
并且高喊了一句,“太子殿下出府。”
人员仪仗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看着众星拱月中那抹明黄的身影,钟晚意扯了扯嘴角。
德喜简直劫后余生。
“钟小姐,咋家送您回去吧。”
钟晚意久久无言,最后冲德喜微微福礼,“多谢了。”
就知道她是个明白人,德喜赶忙将人扶起,颇觉欣慰。
可他不知,钟晚意依旧不理解封行止的作为,仅仅只是谢他多次从中调停而已。
因安国公病重一事,宫中并不太平。
大朝结束后,皇帝留太子及三皇子,和几名军机内阁议事。
“听闻太子殿下病重时,为您初诊的并非孙太医。”
三皇子偷看了眼皇帝脸色,面上假装叹口气,又道。
“并非弟弟有意为难,只是……安国公乃国之脊柱,若太子殿下身边真有神医,不妨请出山试试,好歹也是一线生机。”
“太子殿下,您觉得呢?”
封行止觉得很不好。
也觉得这个三皇子今日格外碍眼。
“止儿?”
皇帝抬高声音,“太子!”
“父皇恕罪,儿臣受伤毒重,能拖到孙太医前来已经身边人费尽心力了。”
“儿臣只是疑惑,三弟何故还比儿臣更清楚太子府之事,并非有意走神不敬。”
皇帝威慑的目光当即看向三皇子。
“老三,你说。”
“父皇恕罪,太子哥哥这是误会儿臣了,太子哥哥是兄长又是储君,儿臣自然关心他的安危,难免,难免关心则乱了些。”
皇帝喜欢兄友弟恭,哪怕只是表面功夫。
“以后注意些分寸!”
“儿臣领命。”三皇子垂首,不敢再言。
封行止也没再揪着这点不放,就是几次看向三皇子的时候神色有些怪异。
面对生老病死,饶是帝王也只剩无能为力。
一番讨论建议,最后还是没有更合适的治疗办法。
宫门口,三皇子“客气”的拦住了神色沉冷的封行止。
“听闻太子哥哥府中有位女医,颇有些医术,为何不见您提?若能治好安国公,那可是大功一件。”
封行止终于知道刚才为何恶心不适了。
敛步,蹙眉,“以后唤孤太子,或者兄长。”
半点没提钟晚意。
“既然太,兄长日里万机顾不上,不如让弟弟为您府中那位女医举荐一下?”
三皇子继续在作死的边缘蹦跶。
“昌陵边界衍西矿场。”
丢下这无前言后语的一句,封行止再无停留的甩袖离开。
三皇子震在原地,面色压不住的恐慌。
当即回府,再无心去谋划旁的。
封行止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处理公务,晚膳。
什么都不顺他的眼。
德喜找机会送茶,退下时佯装小声的叹了口气。
“说。”
封行止淡淡一句。
德喜硬着头皮开口。
“奴才有错,惊扰了爷。”
“实在是玉笙居那边……”
“不是让她等着吗?”封行止将净手帕子扔进水里。
水花溅了几滴出来。
“是等着,就是……一直站在院中,不吃不喝的,也不肯休息。”
德喜觑着封行止的神色,小心的道。
“腿不要就砍了。”
嘴里这么说着,封行止已经起身。
随后又折回来。
“天黑后让折剑送她去,天明前回来。”
“都出去。”
头疼心烦的封行止,将屋内所有的人通通赶走。
看看关闭的房门,德喜也是犯愁。
分明就很在意钟小姐,怎么就总弄成这样?
再想着钟小姐的神色。
哎,愁人!
听说可以出去了,钟晚意也只当他是偶然发了善心。
看见马车旁执剑等好几个护卫。
监视掌控之意过于明显。
钟晚意才不着痕迹讽刺的笑了笑。
这是防着她真找机会给钟梨棠下毒吧!
到了别庄。
大半夜听到敲门声,沈氏几人很是警惕。
棍子刀具都准备好了。
直到开门看见钟晚意,几人才丢了背在身后武器。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回屋后,沈氏关心的问。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沈氏见她不答话,还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了然,掩饰性的抹了一把脸。
也是这一刻,从沈氏躲避的眼神中,钟晚意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一夜,钟晚意搂着沈氏说了很多话,各种开解。
沈氏都应着。
但钟晚意知道,她还是没有放弃轻生的念头。
上次从花楼出来,她好不容易才劝住,如今这样……
想到这一点,钟晚意只觉得恨极了钟梨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