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就算不是人美心善,知书达理。
也不该跋扈刻薄……
“赶我?”钟婉意冷笑,“我走了,太子问起今日的药膳,你去和他解释?”
钟梨棠不以为然,“药膳有什么难的?”
她又看向两名护卫,“她冒犯我,难道不该丢出去?”
“你们不护着我,难道就不怕殿下责怪?”
怕,怎么不怕。
可对外,钟大小姐是太子府的人,正经领着月钱,又在正院住着……
两名护卫左右为难。
最后干脆都腿一弯跪下了。
钟婉意拧眉,“钟梨棠,这是你和我的恩怨,别牵扯旁人。”
“那你自己主动出去啊?”钟梨棠趾高气扬。
钟婉意这小贱人竟敢让人拦她。
她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进不了太子府!
“咳咳。”
两声轻咳打断对峙。
钟婉意回头,往旁边让了一步,“福伯,你来了。”
“福管家。”护卫异口同声,仿佛看到救星。
钟梨棠回身,打量来人一阵。
太子府的管家?
不还是奴才?
“竟是钟二小姐来了,快里面请。”福伯客气又恭敬。
钟梨棠接连被人捧着,心情极佳,“既然是管家,那钟婉意也归你管吧?”
“钟小姐……只听太子殿下吩咐。”福伯含着下巴,面上挂着客套的笑。
“就她?”钟梨棠蹙眉。
福伯看眼一身清冷、双唇紧抿的钟婉意,心下叹息。
“二小姐,殿下他兴许午后就会回来,您不如进去吃些上好的茶点,等上一等?”
钟梨棠一早起来就在等钟婉意出门。
后又颠簸一路,早饿了。
她点点头,“也好,替我带路。”
等往里走了两步,她又停住脚,抬手指钟婉意。
“那她呢?”
福伯圆滑,忙回:“她自是回她该回的地方做工。”
一个舒舒服服坐着吃茶。
一个却要饿着肚子做工。
钟梨棠满意了,哼笑一声,扭回身款步走了。
没多久,到了晌午。
封行止提前回来了。
一进府,他便听闻了钟家两姐妹的那段争闹。
他一言不发,先加快脚步回到正院,打算更衣。
可才进院子。
就听“啪嚓”一声脆响。
循声望去,就见熬药的陶罐碎在地上,流淌散落的药汁药渣还冒着热气。
而碎药罐旁立着两位姑娘。
一个面容甜美娇俏,眉梢微扬含笑,瞧着有些得意。
另一个姿容清冷柔丽,蹙眉抿唇,似乎痛极了,甩甩手,忙着查看手背。
“诶呦,这是烫到了吧?”德喜咕哝一句。
封行止微微眯起双眸,快步走了过去。
“钟……梨棠。”他凝视面容甜美的姑娘。
她比画上好看几分。
又比画上矮上一些。
那日,是她救了他。
钟梨棠一愣,转眸后要仰起脸,才能看清来人。
她是第一次见到封行止本人。
只一眼,就被他俊美无俦的样貌,还有通身逼人的贵气镇住了。
她睁大眼睛,双唇微张,“你就是太子,封行止?”
“大胆,竟直呼殿下名讳!”德喜出声。
这钟家二小姐,不仅跋扈刻薄,还失礼冒失。
封行止抬手,深深望着钟梨棠。
脸是冷的,语气却格外宽纵。
“不碍事,随她去。”
“若当初没有她替我及时止血,我恐怕没命活到现在。”
钟婉意闻言缓缓抬眸,眼神含带几分轻嘲。
她是真后悔。
当初她或许就不该一时心善,顺手救助他。
免得现在要旁观当今储君眼瞎,替国之未来感到担忧。
“是。”德喜应声。
紧跟着,便侧身去看钟婉意的手。
“钟小姐,可是烫伤了?”
钟婉意摇头,勉强朝他笑了笑。
然后便迅速转身进书房,往手背上涂了厚厚一层缓解烫伤的药膏。
再出去,德喜还等在门口,一旁有婢女在收拾药罐药汁。
封行止和钟梨棠却不见踪影。
收回探向卧房方向的目光,钟婉意提醒:“药膳在小厨房温着,你让人去取吧。”
除了催药膳,她想不出德喜留在这里做什么。
“钟家小姐,伤怎么样了?”德喜问。
问完又凑近她,压低嗓音说:“您啊别多想,主子爷看您,和看二小姐的眼神不一样。”
钟婉意一愣,而后点点头,“是不一样。”
看钟梨棠包容。
看她……
鄙夷。
不过,这与她何干?
她终归是要离开的。
她在太子府劳心劳力不说,封行止性子又阴晴不定。
提头办事太累了。
她待不起。
“暧,您这么想,就对啦。”德喜以为她听明白了。
又说:“药膳还是您去送,旁人去主子爷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头是不高兴的。”
不就爱折腾她么。
钟婉意认命点头,自己去小厨房取了药膳。
等到了卧房门外,正听里头钟梨棠磕磕巴巴在说什么——
“那天殿下你受了伤,然后我,我……”
钟梨棠“我”不出个所以然来,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
她没想到封行止坐下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提相遇那天。
受伤有什么好回忆的?
他真是无趣!
“你在怕什么?”封行止望向她,眼底有抹浅淡的探究。
钟梨棠被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越发说不出话。
顿了顿,封行止又问:“怕我?”
他当时重伤,眼睛充血,几乎和瞎子没有两样。
防备之下,确实对她粗鲁凶蛮。
钟梨棠心慌不已,“怕……我、我吓坏了。”
说着,她忽然灵机一动,顺着往下找借口:“那天,我回去就发起高热,很多细节都忘了。”
“忘了?”封行止皱眉。
那样凶险的经历,怎么会轻易忘记?
“原来妹妹你发过高热?我怎么不知道?”门外的钟婉意实在听不下去,端着托盘跨进门。
钟梨棠满心烦乱,见到她后,近乎气急败坏,“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你当然不知道!”
“我医书看得多,你不要骗我。”
钟婉意觉得她的借口可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从来只有高热烧成傻子的,什么时候,高热能把人烧的独独忘记某一件事?,如果你说撞到脑袋忘事,还可信些。”
“殿下,慢用。”她说着把汤盅搁在桌上,转身欲走。
却被封行止冷声叫住。
“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