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久在安平,一些幕府随员、邵府仆婢便赶了过来。
十月初十,卢志也从邺城抵达。
覆盖着薄薄积雪的小路上,数辆马车停了下来。
邵勋跃下马车,四处看了看。
空旷的原野之上,草色枯黄,萧瑟无比。
北风一刻不停地劲吹着,废弃民宅屋顶上的烂茅草高高起舞。
河水清冷,隐有碎冰。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空中,没有一丝暖意。
以小见大,此时的河北,便如此村。
“幽州风云变幻,盛极一时的王浚轰然倒地,直让人感叹物是人非。”邵勋看着跟过来的卢志,说道:“不过,这却让百姓免了场兵灾,不知少死多少人。”
都说乱世靠人命出清积弊,但当你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个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时,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個是旁观者角度,事不关己。
一个是亲历者角度,感同身受。
幽州可以派兵打下来,即便杀戮不休也在所不惜。
幽州可以由别人献上来,免得损耗兵力、钱粮,也可以接受。
邵勋一方面可怜民生多艰,想要他们过得好一点,别死那么多人,为此不惜让渡自己的一部分利益。
另一方面,如果必要的话,又会毫不犹豫地侵害百姓的利益乃至生命。
两种思想同时并存于他的身上,人毕竟不是二极管,太复杂了。
但如果继续解构的话,结论就很清晰了:他爱别人,但最爱的还是自己,爱别人的前提是爱自己。
这就是统治者。
“明公为何不自领幽州牧?”卢志跟了上来,问道。
邵勋不答反问:“子道觉得幽州刺史、都督安排得如何?”
卢志想了想,道:“甚是妥当。”
虽然不是他想推荐的人选,但刘翰、游统也不错,都和他有关系。
“冀州刺史该安排何人?”邵勋又问道。
卢志沉默。
陈公这句话,其实就是委婉地拒绝了幽州牧、冀州牧之类的官职。
他不会来河北,至少暂时不会来。
另外,冀州去年就打下来一半,但刺史一直空缺着。
卢志一直没提,因为这事不能由他来提,得避嫌。今年如果击败石勒、刘曜,那么冀州全境将被拿下,再没有刺史就不合适了。
今日陈公提及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