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之乱,乱于人心。
也不知道最早这句话是谁说出来的,闲暇时品一品觉得这话带着一股子骚气迂腐味,天下太平时说这句话显得矫情做作,可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仔细想想其实人心一直就乱着,不然怎么会乱的那么快那么彻底?
人心里都藏着一头凶兽,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一旦闻着了血腥味醒来,再想控制这凶兽就难了。
因为战争,多少纯良百姓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乱匪。
方解在郡兵大营里再一次开了杀戒,然后派了黑旗军中得力将领重新整合郡兵,这三万人方解既然从那三位总督大人手里要来,就没打算还回去。而领兵的将领都是那三位总督的亲信,诚如那个郎将临死前的怒吼一样,方解终究是会杀他们的。
方解说,你们不犯错我就不杀你们,这句话也没错。
可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犯错?
离开燕子楼之后方解让所有随从都回去,然后留下大犬在燕子楼三楼发呆,他一个人下楼顺着大街打算随便走走。下了楼之后方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大犬,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有些难为他了。
大犬一直说自己对复国已经没了欲望,可那是他几十年的心结,若是没个交待只怕这辈子也不踏实。他自己一直在逃避,方解想帮他面对。可是下了楼的时候方解忽然发现大犬的身影显得那么落寞,方解摇了摇头,心说希望那是自己的错觉。
前阵子黑旗军屠族的血已经干了,百姓们又开始正常的生活。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方解将黑色披风的领子立起来挡住半边脸。大破纥人那天方解带着黑旗军入城万人空巷,这张脸如今在雍州城里已经算不得陌生了。
幸好,方解自己设计的风衣领子足够大,立起来之后一直遮挡过了鼻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想要认出来也不容易。
他在一个卖字的书生摊位前站住,看了看摆在桌案上的字。
说实话,方解的字很难看,所以他看着别人的字都很漂亮。
“要求字?”
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岁的书生手里端着一本书,抬起眼皮看了方解一眼问。方解摇了摇头,那书生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就不再理会。
“你为什么不是问我买不买,而是用了一个求字?”
方解问他。
书生再次翻了翻眼皮,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强调回答:“我是文人,怎么能沾了黄白铜臭,所以不能说买卖,你想要字,只能说求。风骨,风骨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