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大雪纷飞，T市却艳阳高照，甚至已经有了春天的青草气息。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当年发生车祸的地段却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啧啧啧，有钱就是好。”张瑶瑶端在马路边的草丛里，捧着手中的相机各种扭曲着找角度，“这可是一整块地啊，不是什么普通的豪宅别墅，闫家说买就买了。”
“这也证明闫浩宇并没有说谎，闫家老爷子确实对自己独子的死耿耿于怀。”高阳翻看着从当年报道上剪下的事故现场图片，“据我所知，这周围全都被开发成了高档别墅区和度假中心，只有这儿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咦？曼曼呢？”高阳猛然想起什么，紧张的四处张望，“人呢！不是让你们好好盯着她吗？要是她这次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咱们的工作室就真办不了了，你们就等着失业吧……”
章自强淡定的指向前方草丛的方向，高阳看到人松了口气，赶紧带人凑过去，“曼曼，你来这儿到底是想确认什么？”
“虽然这地方还维持着当年的样子，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闫启正发生车祸的地方是郊区半山腰的一条公路，一面紧紧挨着山林，另一面则是径直而下的山崖，十分的险峻，再加上多年没有开发的缘故公路的两侧的野草已经长到了人小腿位置。
“闫浩宇给我的资料上提到当年车祸现场有目击者看到了嫌疑人。”唐曼曼轻声的开口，没有提那名嫌疑人是谁，只避重就轻的回答，“我觉得那位目击者的证词有些奇怪，角度好像不太对，所以想到这儿来看看。”
闫浩宇将这件事委托给她调查时并没说明需要保密，所以在飞机上她便事情向高阳等人.大致说了一遍。
只除了一些小细节之外……
“怎么奇怪了？”因为本质的原因，张瑶瑶对角度这类的词汇异常的敏.感，当即扒开野草挨着她，唐曼曼不着痕迹的收起手中的照片，在张瑶瑶看过来之前先一步将资料递给了她。
“目击者是个货车司机……”张瑶瑶双手捧着资料，认真的念，“事发当日送货到郊区的农家乐，半路尿。急下车解手的时候突然停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他从车内侧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嫌疑人从公路上走进了林子消失……”
“他还拍了照片？”
张瑶瑶将资料翻的“哗哗”作响，很快就看到了那名目击者拍下的现场照片，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而且视角被货车给挡了大半。”
“荒郊野外的有人会在发生了车祸后步行离开，的确很奇怪。”高阳摸着下颚，“不过这证据太过模糊，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指向，被否定也是正常。”
高阳这些年跑社会新闻，和专业人士没少打交道，对这方面的一些规则十分了解。
“这何止是十分模糊。”张瑶瑶嫌弃的发表专业意见，“这简直拍的不说都没人能看的出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算是给我们章大手，也没办法复原出来。”
章自强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有些不悦，不过没有反驳。
“学妹，这照片怎么不对了？”高阳警告的拍了拍张瑶瑶的头，示意她不要插科打诨。
“角度。”唐曼曼想了想，将张瑶瑶握着照片的手往上抬了抬，直到照片中的背景和视野中的重合。
三个人六只眼睛，瞬间的疑惑后立刻恍然。
“这个人是蹲着拍的照片！”张瑶瑶激动的一拍大腿，“我刚才就觉得这照片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一时又说不上来。”
“曼曼姐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马后炮。”章自强幽幽的吐槽了一句，顿了顿后沉声的说，“目击者说他当时怕被对方发现所以一直藏身在车门后……“
以货车的高度，要是蹲身在车门后，那岂不是一眼就被人看到了？
“前后矛盾了。”唐曼曼稍稍松了口气，“这个司机有问题。”
“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高阳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锐光，“照片是真的，拍到的人也是真的，就算目击者的证词前后矛盾也可以用一句当时太过紧张导致记忆混乱。曼曼，你到底是想确认什么？”
唐曼曼沉默，她早知道要瞒过高阳没那么容易。
“怎，怎么了？”张瑶瑶看看两人，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出于直觉往章自强的身边靠了靠。
“我现在还不能说。”唐曼曼深吸一口气，迎上高阳的视线，凝重的说，“等我有了证据，我会告诉你们。”
高阳严肃的拎着眉头，一瞬间唐曼曼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被老师审视的时候。
唐曼曼紧张的等着高阳的答案，直到对方点头的那一刻，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相信你的决定。”高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希望你谨记自己身为记者的使命，不要让我失望。”
四人在现场又转了几圈儿，将资料中提到的细节都确认好后便搭车回了市区。
时间紧迫，唐曼曼不知道计深年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跑来了T市，和高阳商量之后决定兵分两路，分别去调查当年医院的收诊记录和闫家的背景。
网上关于T市二十年前的资料很少，更遑论是她要找的。
T市市图书馆。
“曼曼姐，你真不用我帮你？”张瑶瑶玩了几把游戏，揉着僵硬的脖子开口，“多个人，找的更快。”
“不用了。”唐曼曼冲她安抚的笑了笑，“当年的报纸并不多。”说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便继续翻报纸。
报纸上的日期不断的往后退，隐藏在时间洪流下的真相渐渐的显露出了轮廓，唐曼曼呼吸不自觉的放轻，翻阅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动作长久的顿住，目光紧紧的钉在报纸上。
报纸虽然已经有些泛黄了，但保存得当配图依然很清晰，照片上的人那时还没有被病魔缠身，美艳又高贵，眉宇间带着独有的倨傲，和计深年十分的神似。
一直寻找的信息豁然出现在视线中，加大加粗的黑色字体，十分的醒目。
“曼曼姐，老高让我们这边结束去一趟医院，他好像有……我去！这谁？”张瑶瑶惊得差点将手机丢了出去，“简直和计总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罗氏地产大亨之女——罗梦云。“唐曼曼轻声的回答，“计深年的母亲。”
“哎？！”张瑶瑶不敢置信的猛眨眼睛，整颗头几乎要黏到报纸上了，在确认唐曼曼并不是在逗她后才恍惚的砸了咂嘴感慨，“我刚入行的时候就听说过计氏的夫人身份背景十分神秘，圈子里没有几个知情的，没想到我今天居然有幸能吃到计夫人的瓜……”
“果然只要活的久，什么都能有。不对呀……曼曼姐，我们不是来调查闫家车祸的吗？”张瑶瑶小心翼翼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唐曼曼，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市医院一如既往的拥挤，唐曼曼疾步穿过走廊。
“老高！”张瑶瑶远远的就挥起手来。
不远处正在和一位医生说话的高阳闻身回身，表情凝重，“你们终于来了，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当年原本该负责闫明庭儿子闫正启的李医生。”
那医生架了架鼻梁上的银框眼睛，微微点头示意。
“原本？”唐曼曼心头一跳，敏锐的抓住了高阳话中的重点。
她记得这个李医生，闫明浩给她的那份资料上清楚的记录了这位李医生救治以及宣布闫正启死亡的全过程。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李医生的家里出了点儿急事，他临时和同事换了两个小时的班。”而好巧不巧，闫正启正是在那两个小时里被人送了进来。
“我知道这样不太好。”李医生尴尬的笑了笑，“不过那时情况突然，而且在我们科室里同事之间互相代个把小时的班非常正常。再说了，魏医生的专业能力在科室里是出了名的好，绝不会在工作期间出什么问题，我才放心的走……”
“魏医生？”唐曼曼呼吸一窒，声音不自觉的紧绷起来，“是已经休假的那位魏医生吗？”
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之前的某些东西冥冥之中早已经连接到了一起。
“没错。”李医生怔了怔，见唐曼曼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耐心的解释，“虽然是魏医生代我接的诊，但是我也是在确认过伤者的情况后才签下的死亡通知书。”
“说实话，那场车祸太严重了，那两个大人送来的路上就已经休克断过呼吸。”孩子伤的倒是轻一些，不过年纪太小，也没撑过来……”
说着，李医生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唐曼曼心头一跳，心若擂鼓，“车祸送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